初冬季節，槐市的天氣陰沉沉的，一大早趙家姐弟跟著知青們一起去上工，冬季是枯水季節，兩河村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清理村中的兩條河道，把多餘的浮泥全都清理出河道，抬到地裏做為下一季莊稼的肥料。

  這個活又重又苦，但工分值也高，鄉裏還給補助。所以村民們都還是很積極，就是知青們也幹得熱血沸騰。

  清理河道的工作並不輕鬆，首要的一點就是河裏還有不少的水，大家下河挖泥，全是站在水裏，時間短了還好，長了那個滋味就真的有點難熬。

  就是沒有下水，在一旁挑泥的也不輕鬆，一擔浮泥，少說也有百十來斤，趙家姐弟因周家人暗地裏幫忙都被分配去挑浮泥。

  趙桐芸還好，靈泉滋潤了這麽長時間她不僅身體素質好了不少，就是力氣不說力大如牛，但這百十來斤的擔子對她來說也是輕而意舉。

  反而是趙桐星，剛開始幹得風風火火，多來了幾次之後，就有點力不從心，趙桐芸還挺擔心他，但現在大家都在幹活，她也不好做得多明顯，隻是每一次都跟在他身後，走到半路，就讓他把籮筐直接加到她的籮筐上麵。

  剛開始趙桐星死活不同意，趙桐芸也不和他廢話，放下扁擔籮筐，直接過去把他肩上的扁擔拿下來，把籮筐往自己的上而一重，再把扁擔扔給他，挑起兩重籮筐就走，不說健步如風，也走得比身後的趙桐星快多了。

  趙桐星跟在身後臉紅急赤追著她的叫著“姐，姐，你慢點走，我自己可以挑，放下，放下。”那樣子，如果手裏的扁擔換成一條紅絲巾多麽像古時候青樓裏的媽媽桑啊，特別有喜感。

  李沁春挑著擔子在前麵休息的時候正好把這一慕都看得清清楚楚，等到趙桐芸挑到他麵前的時候，他笑得差點岔了氣。

  “小芸，你這力氣是越來越猛了，剛來那會兒，多鋤幾下地都拿不動鋤頭，這是吃了大力丸還是怎麽的，怎麽力氣越來越大了？”

  “說什麽呢？我一直力氣就大，隻是剛來那幾天不習慣用鋤頭，我就不信你們剛來那會兒能比我好多少？”趙桐芸可不會接受這種說法，要知道她的變化太大，真承認了，原本不懷疑她的人，也會懷疑她。

  “嘿，那到是，我們剛來那會兒，比你還不如，鋤頭拿到手裏，光鋤自己的腳了，誌偉差點沒把自己給弄成瘸子。”想到這裏他一個人都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不過笑了沒一會兒他又笑不出來了，來這裏已經快三年了，一次也沒回去過，不知道他們還要在這裏呆多久，方家的情況不是太好，宜婷請假回家，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怎麽了？有什麽為難的事嗎？”趙桐芸看他突然之間變得沉默，關心的問道。

  ”你說我們是不是一輩子都要呆在這裏了？“李沁春坐在路邊的大石上，拿脖間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平靜的看向趙桐芸。

  趙桐芸也有點意外，上次肖又綺等人在她家問她的時候，李沁春一直沒有出聲，她還以為他挺沉得住氣，不會問這樣的問題呢，原來他也很忐忑啊。

  ”誰知道呢？以前不也沒有知青，現在卻有了，能不能回城，我們再操心也沒用，我隻知道機會都是給有準備的人，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積蓄自己的力量，等著，說不定那天政策一變，什麽都有可能。“

  趙桐芸看著山下還在拚命往上走的弟弟，笑了，趙家雖然在這個時候經曆了磨難，被迫骨肉分離，可也是因為這些原因，連最小的趙桐星也變得很堅韌，明明現在累得要死，可以原地休息，可他卻還在身後追著自己，想要完成自己該幹的事。

  李沁春順著她的視線也看見了趙桐星，看著他吭哧吭哧的往上走，走兩步又彎腰休息幾息，再接著走，總有上山的那一天。

  ”對，不管什麽時候我們有希望，努力的積蓄力量，總有心想事成的那一天。“李沁春一個拍手，整個人都顯得很是精神。

  和剛才那個失意的人相比，好了不少。

  ”方姐走了兩天了，是不是該到家了？“趙桐芸隨意的問了一句。

  ”還到不了，得明天下午才能到，估計她這次回去，不會太好過。“李沁春心裏踹踹不安，李方朱三家是世交，政治傾向也相同，當初家裏送他們來這麽偏遠的地方當知青，一是因為袁家大哥在這裏工作，更是因為這裏遠離京城。

  如果幾家人在京城出了事，那麽他們三人說不得就能靠著袁大哥，從這裏去港城，當然這些都是自家爺爺私下和他說的。

  方朱兩家有沒有告訴他倆，他不知道，也沒有問過，不過從方宜婷這次拚命要回去來看，應該沒有交待，他和朱誌偉勸了又勸，她還是不聽，堅持要回去，兩人實在沒法，隻能給京城方家發了封電報，希望他們家的人能在火車站截住她才好。

  李沁春想起這些心情又變得鬱悶，臉不自然的又黑了，趙桐芸覺得莫名其妙，正想著該怎麽打破僵局的時候，趙桐星張終於氣喘籲籲的跑了上來，解救了正在尷尬的她。

  她扔下李沁春，從籮筐裏拿出自己的水壺，擰開壺蓋，遞給了弟弟”你跑這麽急幹嘛，在山下等我不就好了，快過來坐下休息休息，一會兒在這裏等我，我把泥挑上去之後，很快就回來了。“

  趙桐星接過水壺，咕嚕咕嚕的幹了幾口，緩過勁來，把水壺還給姐姐，不停的搖頭”不用，不用，我自己挑。“

  趙桐芸剛想拒絕，還沒說出口，就被弟弟給堵上了”姐，你一直這麽幫我，難道能幫我一輩子，以後你嫁了人，家裏隻剩下我，那爺爺，爸媽，怎麽辦？還等著你回家來幹活嗎？“

  ”我知道你心痛我，可我其實也能幹，在東北的時候，我不照樣下地幹活，你放心吧。“趙桐星的話讓趙桐芸也沒法反駁，長大，就意味著責任，弟弟能有此心氣，她也很開心。

  轉身去把他的籮筐拿下來，重新栓回了他的扁擔，姐弟倆一前一後的挑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