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做哪種人呢，趙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還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再或者相濡以沫的知心人？”

  ??“看樣子你是選擇了後者。可婚姻大事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它首先是兩個家庭的結合。就算你們現在的感情可以無視種種障礙，可並不代表它不存在。”

  ??“在以後漫長的歲月裏，這些東西時不時地會跳出來，提醒著你們倆之間的差距……而這時，激情已經退去，你會發現婚姻裏不光有風花雪月，還有柴米油鹽醬醋茶……”

  ??“然後，你會開始審視起你的枕邊人，你會發現，她因為自身條件所限，別說給你助力，甚至有可能還會拖你的後腿，這樣的話，你還會像現在這樣待她嗎？而她孤身進城，人生地不熟，隻能依靠著丈夫，可若另一半對她冷臉相向，那她又如何自處？！”

  ??說了一大段話，老人似乎有些疲憊，他無力地揮了揮手，打斷趙忍道：“你先別急著反駁我……我現在說這些，不光是為了你考慮，同樣，也是為了那個叫蘇玉雙的小姑娘考慮。若真跟你在一起，她雖然短時間之內是提升了生活質量，可長期看，她以後的路會更難走。”

  ??趙忍沉默下來，他知道外公這些話是對的。

  ??“你從小就是主意正的，我也不多勸你，到底是去鄉下還是留在城裏，你自己好好地考慮考慮，不用急著給我答案。”

  ??說到這，老人從書桌後站起來，用力咳嗽了兩聲，然後朝趙忍擺擺手，拒絕了對方的攙扶，緩緩走了出去，把這片空間獨自留給了自己的外孫……

  ??春節一過，緊接著就是正月十五，再然後就是二月二，轉眼又到了清明節，反正這日子就像流水一樣，不知不覺得就過去了。

  ??春天的東風柔柔地吹拂著，催著田裏的莊稼吐綠，樹上的楊柳長芽，這是個萬物生發的季節。

  ??就連田裏的雜草也不例外，趁著這段好晨光瘋狂擴張著自己的地盤。

  ??一連幾天，蘇玉雙都在跟著李梅花到田裏鋤草。

  ??昨夜裏下了場春雨，麥苗的葉片上濕漉漉的，走一趟就沾濕了腳背。

  ??李梅花站在麥地裏，用力地柱著鋤頭，隻覺得膝蓋那裏鑽心地疼……

  ??她不由自主地踉蹌了下，嘴裏輕呼出聲。

  ??春天連綿地陰雨，再加上這幾天連日的勞作，讓她的身體，愈來愈不堪重負。

  ??蘇玉雙看到這一幕，趕忙從後麵趕上來，一臉著急地問：“媽，您是不是太累了，腿上疼不疼？”

  ??李梅花這個老毛病她是知道的，每個月碰到陰雨天氣，總要疼上那麽幾天，後麵天晴了就會好一些。

  ??她伸出手臂，把李梅花攙扶到地頭的田梗上，“您就在這歇著，剩下的我來做……”

  ??李梅花知道自己的身體，實在沒辦法再逞強，隻能依了蘇玉雙，然後屈起膝蓋，用手輕輕捶打著。

  ??看到這，蘇玉雙心裏當即一沉，這些老一輩的農民，一輩子綁在了土地上，如果不到萬不得已， 是不會停下勞作的。

  ??到了晚上，吃完晚飯，她先是搶著把碗洗了，又燒了一大盆熱水，端到李梅花跟前，讓對方泡腳。

  ??“媽，好點沒？”

  ??李梅花笑著點頭，“你別說，這腳一放進去，就感覺好多了……”

  ??可這次的舊病複發比母女倆想像得要嚴重得多。

  ??第二天早上，蘇玉雙睡得迷迷糊糊地，就聽到床那頭“呯”地一聲，似乎是重物墜地的聲音。

  ??她一咕嚕坐起來，就看到李梅花正一臉痛苦地倒在床沿上。

  ??蘇玉雙嚇了一跳，衣服都顧不得穿，趕緊上去把她扶到床邊坐好：“媽，您這腿的病怎麽越來越嚴重了？”

  ??李梅花眼瞅著瞞不過，跟女兒說了實話：“其實從去年上河工之後，我這兩條腿時不時得就會疼一會，原想著到了春天就好……沒事兒，可能是這幾天鋤草累的，反正田的活也差不多做完了，我歇幾天就好！”

  ??說著站起身就要走，腳下卻絆了一跤，差點再次摔倒。

  ??“不行！咱得去醫院，不能再耽擱下去了！”蘇玉雙把人扶到床上躺好，就開始找戶口本子，收拾衣服。

  ??李梅花恨不得立刻跳下來阻止女兒，可她兩腿僵著，心有餘力不足，隻能躺在床上幹著急。

  ??“去啥醫院？！這都是老毛病了，熬幾天就好！再說咱倆都走了，家裏的豬咋辦？”

  ??蘇玉雙頭都不抬，自顧自地整理著東西，“這個您不用操心，我等下去趟建軍大爺家，拜托他照看幾天，應該沒啥問題。”

  ??這話李梅花沒辦法反駁，畢竟她心裏清楚，別說隻照看幾天，就是十天半個月，估計許建軍都很樂意，畢竟他平時三天兩頭往自家跑，就想知道這長白豬吃得啥，為啥能長這麽快……

  ??迫不得已，李梅花把心裏真正的想法說了出來：“關鍵是咱家沒錢啊，玉雙。這長白豬長得快，也吃得多，跟個無底洞一樣……雖然咱家上次從公家借來的錢還剩了一點，可那還得留著給豬買飼料，不然到時候斷了糧……那你以前做那麽多努力，不都白搭了嗎？”

  ??“媽！”蘇玉雙轉過身，麵容嚴肅。

  ??“咋啦？”李梅花嚇了一跳，這幾個月以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蘇玉雙發脾氣，

  ??“在我心裏，你和玉成是我最親的人，什麽都沒有你倆重要。錢沒了，可以再掙，可您這身體，耽誤不得。所以您不要再說了，咱們今天就去醫院！”

  ??望著一臉鎮定地女兒，李梅花心裏又是歡喜，又是悲傷。

  ??高興的是上天給了她一雙優秀的兒女，讓她這個當娘的，時常感覺到驕傲。

  ??傷心的是這對兒女偏偏有她這樣一個拖後腿的母親……

  ??不管李梅花心裏想法如何， 蘇玉雙把家裏的大小事情安頓好，又請人帶了話給住校的蘇玉成，這天下午，帶著她媽來到了縣醫院。

  ??本來鎮上也有衛生院，隻是像李梅花這種嚴重的慢性病，鎮上的醫生看不了，也沒有相關的醫療設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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