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寡婦到的時候衛生院的門口已經排起了隊。

  ??隊伍裏好幾個都是以往相熟的婦女麵孔，見著她過來，忙道：“哎喲，李嫂子啊，你也聽到廣播來了啊。”

  ??李寡婦還來不及說話，又聽旁邊的女人道：“李嫂子，要我說真是羨慕你，這屋子裏都沒男人讓你操心了，身體肯定是比我們這些人都要好。”

  ??李寡婦聽得心裏不痛快，不就是男人嗎？老娘分分鍾找一個給你們看。

  ??檢查開始之前，所有婦女都統一安排了尿檢。

  ??隨後負責的護士拿著一遝名單走了出來，一個個開始念名字。

  ??到了李寡婦跟前的時候，那人特意抬頭看了一眼。

  ??“你叫李桂芬？”

  ??李桂芬是李寡婦的大名，她連連點頭，“是我，醫生。”

  ??“行吧，你先進來，醫生有話要跟你說。”

  ??“醫生，我們都排著隊呢，憑啥隻讓她先進啊？”有人看不過眼，在人群裏嚷嚷一句。

  ??“吵什麽吵，這是醫生說的，就是要她先來，我能有什麽辦法，有啥意見跟醫院說去。”那護士一撇嘴，扭頭進了診室，沒有人注意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那絲狡黠。

  ??這咋突然還來了這樣的特權，李桂芬雖然驚喜，卻也難免有些忐忑。

  ??“去，躺那兒。”診室裏的大夫是個中年婦女，見著她進來，頭也沒抬，隻朝眼前的診療台一指。

  ??這語氣足以讓李桂芬心驚肉跳。

  ??她從來就害怕看醫生，尤其是眼前這種情況，顫聲道：“醫生，我是不是得了啥病？”

  ??“叫你躺就躺，哪那麽多話，”那醫生的語氣跟訓小孩一樣，這才抬起頭來，摸了個聽診器帶上。

  ??李桂芬平時在村子裏潑辣，這種時候倒是乖的像小羊羔一樣，老老實實的躺了上去。

  ??那醫生帶上聽診器聽了聽，表情越來越嚴肅。

  ??李桂芬的心又是猛地一沉，她聯想到自己這幾天老是覺得頭暈，該不會真出了什麽事兒吧？

  ??“醫生，到底是咋了？這兩天我正好胃口也不好，啥也吃不進去，你再這樣，我可真是要嚇壞了。”

  ??那醫生收起聽診器，看了看眼前的驗尿單，沒好氣道：“李同誌，你知道你自己懷孕了嗎？我們今天這是下鄉給婦女做日常婦科檢查，你一個孕婦湊什麽熱鬧？萬一出了事，這不是成心想讓我們背上處分嗎？”

  ??啥？李桂芬瞪大了眼，自己懷孕了？怎麽可能啊？

  ??“醫生，你在跟我開玩笑吧？”

  ??那醫生抬頭瞟了她一眼，冷冰冰道：“外頭那麽多病人等著呢，我哪有時間跟你開玩笑，這是你的驗尿結果，你識字兒嗎？自己拿著好好看看！”

  ??李桂芬顫巍巍的接過那張報告單，那上麵寫著妊娠倆字兒，旁邊打了個加號。

  ??她倒吸一口冷氣，心跳立刻加速起來，這報告單都在手上了，懷孕的事兒應該不會有假。

  ??但是這段時間自己連個男人都沒有，說起來，最後一次和沈大軍做那事兒還是兩個月前……

  ??難不成，就是那一次……

  ??她捏緊了手上的報告單，猛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好啊！這回老天爺終於站在了自己這邊了，有了這個肚子，老沈家可賴不掉了，沈老太再沒可能攔住自己，不僅如此，隻怕還會求著自己過門。

  ??李桂芬是個性急的，得了這麽大的消息，哪裏能瞞得住。

  ??出了門就直接就朝老沈家走去。

  ??院子裏麵靜悄悄的，她毫不遲疑的推門進去，隻見沈大海在院子裏打著盹。

  ??見著她進門明顯愣了一下，連忙從竹席上爬起來。

  ??“你來做什麽？大軍他們都上縣城了。”

  ??“沈叔，我今天不找沈大軍，我找沈奶奶，”李寡婦一挺腰板兒，“我等著她給我個說法呢。”

  ??“啥說法？”沈大海對於這些女人的事兒不太了解，從前也隻隱隱聽趙鳳梅提起過一嘴，說自家兒子沒看準眼，被一個寡婦拿捏住了，後來讓老太太給趕散了，哪裏想到現在這人居然找上門來。

  ??“老太太上縣城看孫女去了，你有啥事兒過段時間再來吧。”他試圖趕人走。

  ??“過段時間？”李桂芬笑了一下，“這事兒還真的就拖不得，他們在縣城住在哪兒？你把地址告訴我，我自個兒找過去。”

  ??這要求趙大海可是第一次聽，這女人未免也太沒羞沒臊。

  ??“你找老太太有啥事兒？不然先跟我說說，要是我能解決，就不用麻煩到老太太。”

  ??誰知道對方反倒是笑了一下，“沈叔，不是我說，這沈家是你當家作主嗎？你說的話能算得了數嗎？”

  ??趙大海被她這樣一反問，倒也是愣了。

  ??李桂芬挑了挑眉，“看吧，所以我說這話沒法跟你說，你還是把沈奶奶住的地方說給我，我自己去跟她商量，不然我今天就得賴在這沈家了。”

  ??沈大海聽到雲裏霧裏，怎麽還非得找到沈老太？他含含糊糊的說了個地址，隨後又道：“到底是啥事兒啊？”

  ??“事兒既然已經發生了，那我也不瞞您，反正跟您也有點兒關係，遲早也會知道的，”李桂芬得意笑了笑，“恭喜沈叔啊，您可快要做爺爺了。”

  ??“你說啥？”沈大海臉色一驚，還沒來得及細問，那李桂芬已經扭著腰直接走出了門。

  ??縣城出租屋裏。

  ??沈老太按了按自己的眼皮，“我這左眼皮最近怎麽老是跳，別是家裏出啥事兒了吧？”

  ??“大海在屋裏呢，能有啥事兒啊，”趙鳳梅笑了笑，“媽，人家都說左眼跳財，我看那您這是快要撿錢了。”

  ??“撿不撿錢我倒是不在意，隻是別讓我往外掏錢就行，”沈老太陰沉著臉。

  ??“不會啊，”趙鳳梅看了看裏屋，壓低了聲音，“這兩天我看勝男的狀態確實好了些，現在也認得人了，今天早上見著我還叫了我一聲，看樣子啊弟妹沒撒謊，這病隻要安靜養著會好起來的。”

  ??沈老太冷哼了一聲，“光好起來有啥用？眼下離那考試就剩下兩周了，她現在整日這樣渾渾噩噩，早被人家甩了一大截，哪裏還能指望考上個大學。”

  ??“話也不能這麽說，”趙鳳梅訕訕一笑，“說不定咱家祖宗保佑，勝男偏生就考上了呢，娘你也別太悲觀了，之前勝男的成績那般的好，怎麽說也有底子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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