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姨這才反應過來，忙解釋道：“陳先生您誤會了，這不是什麽攤主，是我雇來的臨時工呢，學生妹來著，每天下課來幫我看會兒攤子的。”

  ??“行了行了，老太婆你少把我陳欒雄當傻瓜蛋，要是普通臨時工我也不會特意找上門，”那男人冷笑一聲，“我可聽說了啊，這兩天就她的攤位生意好，咱們這裏的規矩你也知道，掙了那麽多錢，不交點攤位費肯定是不行的吧。”

  ??“但是我就這一個攤啊，”李阿姨愁容滿臉，“陳先生，要我交兩份攤位費，這個道理說不過去吧。”

  ??陳欒雄滿臉不耐煩，“少給我講什麽道理，老子的話就是道理，你在誰的地盤上，就得聽誰的，老太婆，你擺攤多少年了，這麽簡單的事，難不成還要我教你嗎？你這幾天掙了那麽多錢，多交點攤位費怎麽了？我可跟你說啊，你最好趁著我還好好說話的時候，把錢自己拿出來，不然我這幾個兄弟脾氣都不好，別逼著我們動手搶。”

  ??他身後的壯漢們紛紛擼起袖子，這就是打算開始耍無賴了。

  ??沈紅霞臉色一沉，剛想站出來說些什麽。

  ??“你們這群人是在鬧什麽啊，為了一點錢搞得動靜這麽大，都把人家攤主都嚇壞了。”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人群裏響起。

  ??她宛如被雷劈中，一下子愣在原地，動彈不得。

  ??“……沈紅霞，你空有皮囊卻蠢笨如斯，難怪人人算計，今天落到這個下場！”

  ??“他們都是在騙你，你這輩子就是個笑話！不如讓我幫幫你，早點投胎去吧。”

  ??上一世臨死前耳邊就是這個聲音，就是這個熟悉的聲音！

  ??是他在說話嗎？那個魔鬼一般的馬衛東，難不成他又出現了？

  ??不堪的過往劈頭蓋臉湧上心頭，沈紅霞表情僵硬，渾身戰栗，如同身處萬丈深淵地獄，呼吸困難，簡直快要窒息。

  ??“紅霞，紅霞，你沒事吧？”

  ??有人在搖晃她的肩膀，耳畔傳來一聲聲緊張的呼喚。

  ??她宛若浮出水麵的溺水者，猛地大喘幾口氣，才感覺呼吸順暢一些。

  ??看著對麵滿臉擔憂的陸元斐，意識一點點恢複，這才感覺重回人間。

  ??“我剛才怎麽了？”她腳下飄浮，語氣更是虛弱。

  ??陸元斐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突然就站在那裏不說話了，額頭冒汗臉色發白，我還以為……”

  ??他語氣稍滯，沒有繼續說下去。

  ??沈紅霞勉強擠出一個笑。

  ??即便過去這麽久，對那個人的懼怕深刻在骨子裏，稍微相關的都會讓她回憶起那段過往。不過自己剛才應該是聽錯了，馬衛東是馬家獨子，怎麽會到這種市井小巷來，估計是把相似的聲音誤認為他，這才產生了瞬間的幻覺。

  ??“我沒事的，就是剛才一下子……”

  ??“要我說啊，你們這幫人也是沒事找茬，攤位管理這塊兒本來就應該講道理的，人家說了就一個攤位，那你們也別為難嘛，大家都是小本生意，都不容易。”

  ??沈紅霞猛的抬頭，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這個聲音絕不是相似，而是……

  ??隻見圍觀的人群裏慢慢走出來一個男人。

  ??俊美的五官，挺直的鼻梁，陰沉沉的眼神，邪氣衝天的嘴角。

  ??不是馬衛東又是誰？

  ??舊人相見，沈紅霞隻覺心頭一窒，幾乎快要喘不了氣。

  ??他看上去比自己記憶裏的模樣要年輕不少，眼底的戾氣還沒那麽重，隻不過這張臉就像是噩夢一樣深深刻在腦海裏，隻消一眼自己就能認出來。

  ??他應該在馬家的深宅大院裏，怎麽會出現在這種市井小路上？怎麽會出現在自己麵前？

  ??她仍舊在懼怕這個人，上一世正是他親手將白孝布套上自己脖子，死亡前的恐懼依舊深埋在骨子裏。

  ??沈紅霞嘴唇微顫，表情扭曲。

  ??她一直很努力的想要去忘記那個噩夢，也以為自己成功做到了，但是當這人出現在自己麵前，沈紅霞才意識到一切都是自欺欺人，隻要一看到馬衛東，自己所有的正常情緒依然會崩潰，再多勇氣都會煙消雲散，原來她從來沒有走出自己的噩夢，原來她依舊是那個膽小怯弱的孤女。

  ??沈紅霞死死的盯住對方的臉，渾身冒冷汗，連眼珠子幾乎都不會轉了。

  ??突然手心一暖，旁邊有人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

  ??那溫度透過掌心傳過來，像是帶了某種莫名的力量，居然讓她逐漸冷靜下來。

  ??稍稍側首，正對上陸元斐的視線，他的眼底寫滿擔憂。

  ??“你還好麽？”

  ??沈紅霞輕輕搖了搖頭，那些充斥在骨子裏的恐懼，叫她從何說起。

  ??“馬爺，您這個大貴人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了啊？”那個陳欒雄已經點頭哈腰的湊上去。

  ??“今天檔口沒事兒，我就順路過來看看。小陳，我覺得今天這事是你做的不對啊，之前不是說了嘛，一個攤收一次攤位費，這是明麵兒定的規矩，剛才要不是我撞見，你可就是瞞著我私自多收費啊。”馬衛東皮笑肉不笑的看他一眼。

  ??陳欒雄的腿立刻軟了幾分，“馬爺，這事您不能怪我啊，這老太婆的攤位有兩個攤主，並且她最近營業額那麽高，我想著多收點錢，給兄弟們分一分。”

  ??馬衛東輕聲笑一下，“你別緊張，這點小錢我還不看在眼裏，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陳欒雄緊張到咽了咽口水。

  ??他的眼神在沈紅霞臉上轉一圈，“隻不過這麽漂亮的女同誌被你嚇到了，我心裏就不大痛快了。”

  ??陳欒雄立馬反應過來，聽這語氣，馬爺這是瞧上這小妞了，今天的攤位費估計是沒法收了，早知道就不觸這個黴頭，到頭來錢沒收著，反惹了一身騷。

  ??他哭喪著臉，“”馬爺，我也是心急辦錯了事，您就放過我這回吧。”

  ??馬衛東沒搭理他，反倒是看向一旁的沈紅霞，嘴角微揚，“這位女同誌，你叫什麽名字啊？”

  ??沈紅霞看著那雙熟悉的眼眸，渾身下意識戰栗，隻竭力抿緊了唇，讓自己不要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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