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味，熟悉卻嗆人的煙味。

  ??低低的抽泣聲，隨後有溫熱的液體滴到自己額頭。

  ??沈紅霞皺了皺眉。

  ??“大河，你跟你媳婦你磨蹭個啥，這丫頭眼看著沒氣了，還不趕緊張羅辦後事！”

  ??粗啞的嗬斥聲響起。

  ??“娘，孩子雖不是我生的，也養了十幾年。現在人還吊著一口氣呢，我咋忍心……”

  ??有個女聲答了腔，隱約帶著些許哽咽。

  ??又有個潑辣的女聲響起。

  ??“弟妹，要我說是這孩子跟咱們老沈家沒緣分，你別太傷心了。

  ??你還有親閨女勝男在呢，往後俺家大軍也是你兒子，犯不著為個養女哭天喊地的。”

  ??“大河媳婦，你聽聽你大嫂說的，再想想紅霞這丫頭幹的那些事，別不識好歹！趕緊收拾，耽誤久了屋裏晦氣！”

  ??接著是有人掀簾子出去的聲音。

  ??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下來，隻剩下女人低低的啜泣聲。

  ??“唉。”

  ??男聲重重歎了一口氣。

  ??“桂香，娘說得對，一直拖著也不行，咱們把事兒辦了吧，待會兒隊上還叫出工呢。”

  ??辦事？他們要辦什麽事？

  ??沈紅霞聽到這裏，試圖睜開眼睛，無奈眼皮像是千斤重。

  ??渾身上下更是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四周都是誰在說話，聽著還有些熟悉。

  ??有腳步聲響起，鼻間的煙味更濃了些。

  ??有人上來輕撫她的臉頰，隨後開始拉扯她的手腳，似乎不打算讓她再安靜躺著了。

  ??那人動作很輕，但這一推一拉的，她終究是醒過來了。

  ??入目的光線有些刺眼，沈紅霞用力眨了眨。

  ??地府也有這麽溫暖的陽光嗎？

  ??“紅霞，你醒了啊……”

  ??對麵有人在叫她名字，語氣激動。

  ??有多久沒聽到這個聲音了。

  ??目光終於聚焦，沈紅霞看清對方的臉，下意識開口。

  ??“媽。”

  ??喊出這一聲，她自己一下子都糊塗了。

  ??她不是死了麽。

  ??怎麽還能見到林桂香。

  ??還有旁邊目瞪口呆的沈大河，難道他們也死了？

  ??再看看四周，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眼前是一個寒酸的小屋子，土牆斑駁，窗欞破舊。

  ??身下是冰冷的土炕，粗糙的大花被褥。

  ??屋子裏沒什麽像樣家具，一個漆黑的木桌，上麵擺個掉漆的搪瓷缸。

  ??看著有些熟悉，但這分明又不是馬家的屋子。

  ??沈紅霞揉了揉額頭，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渾身打了個激靈。

  ??她想起來了。

  ??這裏不就是自己在沈家住的屋子麽！

  ??錯不了！就是這裏啊！

  ??眼前的林桂香也是往年模樣，隻不過瞧著年輕了些。

  ??但這一切怎麽可能呢？

  ??她已經死在馬衛東手上了。

  ??現在是自己在做夢吧？

  ??那可不可以不要醒。

  ??因為她總有一種還活著的錯覺。

  ??林桂香看出了她的異樣，使勁掐了下她的胳膊，滿臉焦急。

  ??“紅霞，你這孩子咋了，說句話啊，別嚇媽……”

  ??她扭頭，“她爸，你瞧瞧這咋回事啊？”

  ??不遠處傳來出工集合的哨子聲。

  ??“隊裏叫集合了，我去找娘過來看看！”

  ??沈大河待不住了，撂下一句話，轉身大步出去了。

  ??沈紅霞的目光最終在牆上掛著的年畫上停住。

  ??她瞪大了眼，終於意識到了是哪裏不對勁。

  ??“媽，現在是幾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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