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雪還未消融，山頂處雪還是堆積。兩軍不知為何選擇在此處打仗，為首之人正是日思夜想的司晉言。

  馬蹄轟隆如雷，白錦兮沒去看好久沒見的夫君，反而聚精會神看著山頂。它仿佛是沉睡的野獸，被吵鬧聲喚醒。

  已然發了怒，封印的雪聚集成塊，瘋狂往下方湧動。

  兩軍殺紅了眼，哪還能分散注意力去看四周。白錦兮伸出的手直接穿透司晉言的臉，急得團團轉他也看不到。

  聲音越來越大，比野獸的咆哮更讓人駭然。終於有士兵抬頭看了過去。這一瞧眼睛都嚇直了，結結巴巴磕絆大聲喊道：“雪，雪崩了。”

  兵戎相見的雙方也停了下來，臉色嚇得跟雪一樣白。白錦兮看向司晉言，他那雙黑眸也定定看向自己，流露著不舍和遺憾。

  她連忙伸出手抓住，好似抓著了又沒抓著。隻知下一刻大片大片的雪吞沒了所有人，入目白茫茫一片，不見血腥卻更加驚悚。

  白錦兮慘叫一聲，逃脫夢魘的一刹那便驚叫著坐了起來。

  陪同的竹藍連忙推開門，跑向大小姐，屋內還點著炭火，白錦兮不知是不是熱到了，已然滿頭大汗。

  “大小姐，沒事，不怕不怕啊。”

  白錦兮一直睡不好自從姑爺走後落下的毛病，竹橙竹藍也是才發現。但像這樣尖叫著被嚇醒，還是第一次。

  白錦兮驀地拽緊了竹藍的手，那夢心有餘悸，她聲音還帶著顫意，“我夢著司晉言了。”

  “姑爺？”

  竹籃這才發現握著的手是冷汗淋漓，怪不得，原來是做噩夢了。

  溫柔地拍了拍白錦兮的背，安慰道：“大小姐，夢都是反的，你夢到的壞事反而是預示著姑爺好好的。”

  白錦兮搖搖頭，安慰這種東西，在她這裏向來起不到多大的作用。興許這是上天對自己獨一無二的恩賜，她的第六感，很準很準，就像夢著司晉言被野狼攻擊受傷。

  白錦兮抿唇，沉默了一會兒，心中萌芽出對家中人來說極為大膽的想法。愣著著吩咐，“竹籃，我無礙，你退下吧。”

  這麽快？這才勸了一句話，大小姐可真是個通透人兒。

  白錦兮想，若是要出發去找司晉言，那必得帶不少人。自己一人的話好溜出去，一群人的話除非便宜爹他們眼瞎。

  僅憑自己一個夢判斷司晉言有危險的可信度太低，就算是真有什麽，他們一句“你去又能改變什麽”統統給駁回了。

  就為這事白錦兮還心神不寧了兩天，直至京城急報，大將軍和對方戰首交兵相向時遭遇山體塌陷，連同敵方一同被困在深溝，生死未卜。

  白錦兮扶額，預感誠不欺我。

  消息傳入秦府的時刻，爺孫倆都凝重地來找白錦兮，仿佛猜到她會做什麽事情。

  尤其是秦秉文，仗著年紀大，想怎麽挑事便怎麽挑事。加上一開始便知道勸不動人，無論白錦兮怎麽說謊保證，兩人都麵無表情表示不相信。

  白錦兮第二天清早一起身便發現了一件事，房門被鎖了。

  臉直接就黑了下來，拍了拍門扣，她知道竹藍或者竹橙有一個在外邊，或者有其他人守著。

  她的聲音前所未有的低，“給我把門打開！”

  下人們都知道大小姐的性子，如今這樣是發怒了，他們叫苦連天。

  言語誠懇，即便白錦兮看不到也是躬著腰杆，“大小姐，你別為難小的了，是老爺的吩咐，奴等也沒有辦法。”

  白錦兮深吸一口氣，惡狠狠踢了踢緊閉著的門，蹙著眉在臥榻上坐下。

  門外不知死活的聲音還在勸慰：“大小姐，連小的們都能大致猜出您的心思，老爺更是如此，你就乖乖待在府中吧。”

  他們猜得到才怪，主子的事情哪敢多問。恐怕是貼身的兩個丫鬟不敢諫言，如今拿捏著其他的下人當靶子呢。

  用膝蓋想也能想得到這人身邊必定站著竹藍或者竹橙。

  “大小姐，不是小的說，你這去了也沒用。你想想呀，從姑爺那邊傳信過來，怎麽也得半個來月。你從這兒過去，腳程又慢，等你過去姑爺早就走出來了。”

  或者是早就翹辮子了，這句話他們倒是不敢說。

  白錦兮知道，自己去無濟於事。可人嘛，求得就是心安。隻要向他的方向奔赴，總會心安那麽一點點。

  這一點點，也好過輾轉反側，鬱鬱寡歡。生死未卜，這才是最好的消息。

  “大小姐，不說別的，你想想小小姐，她才三個月有餘。最是離不得娘親的年紀，你這一走她怎麽辦。”

  哪有什麽離不開的，便宜爹和小星兒那不成還能虧待了歲歡不成，他們倆照顧的可比自己這個親娘細心多了。

  那人還在苦口婆心，語重心長的自我感動，“大小姐，你”

  不等他繼續說出通俗的話，白錦兮冷聲打斷，“你去告訴我爹，若今兒換做是我在其他地方出了和司晉言同樣的事，他會如何做。

  告訴他，這事不僅是設想，隻是不在他身上出現，為難了他的閨女而已。”

  將心比心，秦秉文懂這個道理，白錦兮提出的問題，他也很好回答，他的選擇同她一樣。

  哪怕是眾人所說的無用功，然在世皆為自己而活，求得是內心的寧靜罷了。

  下人來傳話，秦秉文原語是：多說無益。

  白錦兮深深頭疼，她就知道，隻能瞧準晚上的時機了。

  當黑夜籠罩整個京城，白錦兮在門處聽不見動靜，又等了小半個時辰。包袱已經準備就緒，信封也在桌上。

  她摸向腰間的的長鞭，手腕微微用力，勾中了上方的橫梁，練習了這般久，輕功雖不會，身輕如燕還是能說一說的。

  白錦兮翻上屋頂的時候還懷疑自家老爹會不會讓人在暗處盯著自己。興許自己打了個措不及防，當晚就離開，沒繼續爭取。

  司晉言的權勢，開個城門並不難。

  城門開了一個縫，白錦兮駕著一良駒，緩緩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