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滄桑的瘦弱大手覆在了白錦兮的頭上，耳邊伴隨著司星瀾哽咽的驚呼“外祖父”。

  ??白錦兮身體僵硬，從雙臂中抬頭猛地過去。那雙緊閉了很久很久的眼睛終於重見天日，雖沒什麽精氣神，卻能定焦在自家孩子的臉上。

  ??一如既往的祥和，從不間斷的寵溺，白錦兮期盼了好久。

  ??“小兮，辛苦了。”

  ??微不可聞的聲音極為無力，卻是讓怔然的白錦兮找到了崩潰的口子，癟癟嘴，

  ??“你怎麽才醒來啊，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好久。我忙裏來忙裏去，人都瘦了一圈了。哪家的閨女不是享清福的，就你光光躺著，什麽都不做，一句辛苦了就妄想一筆帶過。”

  ??白錦兮真委屈了，一出口就是訴苦，責怪道：“你聰明一世，好歹在京城是個有頭有臉的，怎麽不知道小心為上。”

  ??邊哭邊罵，白錦兮哪還矯作的用薄薄的手帕，就跟稚童一樣，流下來了就用袖子一抹。

  ??世上很多東西都是無可替代的，比如，爹爹帶給閨女的安全感。在便宜爹麵前啊，白錦兮才是一個真正的孩子。

  ??這場麵，司星瀾都比白錦兮穩重得多，雖也是麵露激動，眼角通紅一片。然也是不停眨著眼睛，生硬地憋回眼淚。

  ??秦秉文可不像白錦兮那樣沒良心，要是局勢顛倒過來。躺在床上的換成小兮，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是便宜爹，白錦兮指不定是哈哈大笑，嘲笑怎麽哭得那麽有喜感。

  ??他的眼瞼抬得有氣無力，昏昏沉沉的，血管突起的手寬慰地拍了拍女兒簡易的發髻。

  ??“別哭了，都多大個人了。”

  ??白錦兮坲開他的手，沒用多大的力氣，嘟著嘴掀開便宜爹的衾被，把他偏涼的胳膊全部蓋上

  ??沒好氣冷哼一聲“行了，別套近乎，你先睡一會兒，有了力氣再訓誡吧。不對，等你醒了我再跟你說教說教。”

  ??秦秉文困意襲來，“好”字未落，又昏睡過去了。

  ??白錦兮梨花帶雨的脆弱樣，終收住了，讓所有的不幸運都在今天截止吧。

  ??她鬆了一口氣，對上小星兒同樣歡愉的眼睛，相視一笑。

  ??院首和高禦醫乘著顛簸而來，給昏迷的秦老把了脈，脈象正常，氣有些虛，剩下的就是調養之路。

  ??這邊的事情司星瀾負責，顧恩還未操辦過喜喪，真正的流程由俸己出馬。

  ??晚上秦秉文又醒來了一次，最激動的便是兩位禦醫了。在血噬下還能活著，真正睜開眼睛的秦老可是第一個人。

  ??這證明什麽，他們的名號可以打的更響亮了。院首嘖嘖嘖歎氣，響是響了，但高禦醫從中得到的名聲會更大。

  ??要是當時留下來一起治療，風險雖大了些，利益也大，虧了虧了……

  ??便宜爹無礙，兩位禦醫便沒了作用，不出意外的話，白錦兮應該與他們再無相見之日。因此送出門的時候她眼中的真誠多了很多。

  ??高禦醫特地落後幾步，走在白錦兮的身邊，說了莫名其妙的話“秦丫頭，你可知老夫不惑之年便已做了禦醫，在毒理方麵老夫若認第一，沒人敢做第二。”

  ??白錦兮挑眉，摸不準他的意思，附和總是沒錯的，“高禦醫的醫術毋庸置疑，錦兮這段時間很是受教。”

  ??“害”，高禦醫擺擺手，一副不以為意的高傲模樣，“這不算什麽，老夫隻是比別人多些時辰和精力去研究罷了。光是皇上每越派人送上來的草藥，還有藥童，就多得讓認頭疼。”

  ??白錦兮：……

  ??眼睫往下拉，免得嫌棄之色直接表露在外，在這裏跟她炫耀什麽。她要是想，想買下人來也就一句話的事情。

  ??“哈哈，高禦醫醫術高明，皇上重視您才會派那麽多人給您。”她就不信了，一直順著意思誇獎，那人還好意思一直自吹。

  ??“那是當然的，老夫終日醉心醫術，子嗣雖多，在這方麵與你相比也算是資質平平。老夫恐優哪一天走了，那些珍貴的醫術就這樣消失世間。”

  ??“高禦醫可將所記所想全全寫於竹簡之上，令郎花上幾載，想必能參悟，更少走了彎路。”

  ??“哎~，老夫在毒理之上夙願頗多，就算他們懂上那麽兩分，也繼承不了老夫的衣缽。若是有你這樣一個徒弟，我想老夫未能完成的事交付你手上，定是不負眾望的。”

  ??方才是暗示，現在便是明說了。

  ??白錦兮一臉驚恐狀，高禦醫這是想收自己為徒，替他辦事啊。

  ??北朝可不一樣，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原身就有憨厚爹了，如今加上便宜爹，嫁人後的將軍爹，她贍養老人的壓力已經很大了，何故多此一舉。

  ??尷尬地抽了抽表情，委婉推脫道：“錦兮一介女子，既不能隨便拋頭露麵，也不能為官造福百姓，學了點皮毛也隻為了與家人方便。

  ??錦兮平生追求不過賢妻良母，哪能擔得起高禦醫的厚待啊。”

  ??“欸，秦丫頭，你可不要妄自菲薄。女子怎麽了，俗話說巾幗不讓須眉。你在醫術上的天賦，遠非尋常人能解。既是不能成為禦醫，隻要你肯踏踏實實苦鑽，那就是百姓之福啊。”

  ??說得冠冕堂皇，關於這一點，高禦醫也是萬般介意的。若秦丫頭是個男子，不知多少人爭著搶著她為弟子，可惜乃紅妝，然最終高禦醫還是被這丫頭的鬼靈精打敗了。

  ??女子也好，總比從來沒有出現過要好。這丫頭想法超出眾人，想必在自己的傳授下，必定能做出更多無能為力的解藥。

  ??成為秦丫頭的師父，也是他最後的小願望。所以他才說了那麽多東西，就是想誘哄小丫頭拜師學藝。

  ??在他看來，這沒什麽不好，若其他人聽了，肯定以為祖墳冒青煙了。說到這裏，他又得誇小姑娘一句了，竟然能抵去名譽的誘惑，先說出她自身是不足。

  ??白錦兮真想吐他一臉口水，她除非是腦子抽搐了，否則幹嘛要去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既沒有銀兩的收入，還要費心費力的研究毒藥。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