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收子這事，大概是我爹沒遇到我之前就沒想過這件事。既然我已經是他閨女了，他定是覺得我一個人鬧騰便夠了。況且，你父母健全，我爹也沒想到你竟覬覦他。”

  ??她覺得自己說得挺情真意切，委婉含蓄，還帶著幽默天賦的。可看著穆知南無動於衷的表情。

  ??無聲暗歎自己也有滑鐵盧的一天，善解人意，一語點醒夢中人的記錄在這人身上給破了。

  ??再編她也沒有話了，絮絮叨叨這般，她也口渴。況且他這性子，心中對便宜爹的偏心已經是根深蒂固了。

  ??將茶盞往對麵推了推，是再也尋常不過的口吻，“師兄，這清心茶是師妹親自泡的，你品品滋味如何？”

  ??穆知南不語，眼眸被複雜的神色覆蓋，把弄著茶杯的手捏到指尖泛白，以往，他從不這樣失禮的。

  ??“沒想到你送我上路這一刻，還能聽到你再喚我一聲師兄。小師妹，你這是施舍呢，還是想起舊日情分？”

  ??說是動容，然更是絕情，他想過師妹會賜他一杯毒酒。隻是沒想著人不放心，還要親自來一趟。

  ??穆知南闔眼，端正的眼眶帶著濕意，斟酌著將茶杯移到唇邊，麵露苦笑。

  ??下一刻決絕地飲盡，喉結上下滾動，溫熱的茶水順著喉嚨進入腹中，他整個人卻沒感受到暖意。或許是茶葉瀝得少，香味比以往更濃了些，還帶著苦澀。

  ??品茶，品茶，怎能這般一飲而盡。

  ??師父嗜愛飲茶，在這上麵做足了功課，想必他老人家若是在場，必定是板著臉不滿的。

  ??“師父如何了？”從白錦兮踏入房門的那刻，他就想問的。希望他看著從意氣風發到眉間染紋，教會自己君子道的人就那麽死去？

  ??也不盡然吧，畢竟，他不恨他。隻是他擋住了自己的路，現如今他做出這樣的事情被發現，前程已經毀了。倒還挺想人長命百歲，這麽一直守著那個院長之位。

  ??他得不到，也希望晚些落入其他人的手裏。起碼別讓那些個看不慣又幹不動自己的迂腐太師們拿下。

  ??“我爹無礙，你也不必擔憂在陰曹地府看見他而羞愧。”一方將死，兩人還能悠哉遊哉地像是拉話長。不知道是不是秦秉文教出來的人都是這樣。

  ??“是嗎，那也不錯。師父他老人家醒來若是看到我，恐怕也會損了君子形象，兩袖拿著長刀向我刺來吧。與其那樣，在這閑適的小屋逝去，倒還體麵。”

  ??穆知南慢吞吞站起身，看著這陌生的臥房，突然也有了與世界長辭別的感悟。

  ??從小到大，爹娘就告訴他。他是府中的嫡子，不要丟了祖先的臉，要日日苦讀，要大權在握，要成為人上人。要攻於心計，要四麵玲瓏，要舍地性命，要以穆府為重。”

  ??他那時候還小，能懂什麽啊，可不知是不是正是如此，他的心智比其他稚童更先成熟。爹娘的話，不會無時無刻在他耳邊環繞。

  ??卻是刻進了骨子裏，他每天都在盤算認識的人哪些有用，將權臣一個個羅列出來，除去他們的身世，觀察他們是怎樣的一個人，因此才這般高高在上。

  ??那些耳提麵命的話，在他啟蒙前就不下數遍，倒背如流是毫不誇張。以至於，他都分不清是自己想要得到還是爹娘的意願呢？

  ??他好像活了大半生，都是在為穆府謀略，不後悔，就是很沉重。就在這命不久矣的一刻，他想得居然還是不要提及爹娘，否則小師妹遷怒。

  ??清心茶果真是上好的名茶，尤其是今兒喝下之後。穆知南鬱結於心的胸口處，好像雲霧撥開，得見天日一般。

  ??前所未有的痛快，男兒有淚不輕彈，除了非必要情況下表現的刻意傷心。這一次眼中的熱淚，竟可由他自己掌控，為他自己而流。

  ??“師兄，你都伴在身側這麽久了，怎麽還是猜不到他老人家的想法呢。我偏偏趁他未醒之時來送你一程，並不為你，而是擔憂爹爹傷心。

  ??他不恨你的，也不怨你，興許還會關在書房，念念叨叨琢磨遇見你之後的大半生，反思他的過錯。

  ??師父心慈手軟，雖是嚴厲，手中還從未沾過人命這一事。何況他的感情不假，是師妹我，非要置你於死地罷了。”

  ??白錦兮都好奇，穆知南是帶真心帶得久了，所有分不清真心假意。還是他無師自通，從來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裏，隔絕一切感情，事情總往壞的猜。

  ??如她所料，這話沒有在穆知南心中掀起半塊波瀾，師妹跟師父相處多久，怎麽會比自己還清楚師父的為人呢。

  ??她雖聰慧，年紀不過雙十，閱曆更不提淺薄二字。也就是這樣人才能保持初心吧，他又何故非要跟她呈口舌之快呢。

  ??她認為的是怎樣便是怎樣吧，等師父醒來之日，她會明白的，這點子歡悅，便由了她吧。

  ??血噬發作是那麽猝不及防，聽說中此毒心髒處劇痛不已，喉鼻窒息濃烈，末尾會痛不欲生，能感受到靈魂的撕扯。

  ??穆知南今兒算是確證了，爆發的那一刻他劇烈喘息著，恨不得將手指插入心髒以此不那麽痛疼。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小師妹果然是個護短的。

  ??他渾身上下聚集了冷汗，踉蹌著憑直覺往後退了幾步，猛地坐下，撞擊在椅子靠背處。痛在自己身上，他方才有一絲絲的愧疚。

  ??視線已然模糊，穆知南特地問過大夫，這毒發作時間是最短的。

  ??他不知該做什麽緩解，腦中全是因為疼痛刺激到生不如死。聽力尚且存在，他模模糊糊清冷的聲音傳來。

  ??“師兄，若是真有來世，你便在奈何橋等上幾十載。若是碰巧等到我爹爹，你便讓他先走一步。聽佛祖說過，這樣你們便染上了血緣。

  ??義子有什麽好的，要做就做親的，你可不要再錯過一世了……”

  ??穆知南眼前一黑，已然感覺不到疼痛。後邊的話他也沒聽見。至於前番，他想了想，還是算了吧。

  ??下一世，他再也不想遇到師父了，

  ??更新的是有點慢，過兩天我還這樣的話，我就跺了自己的手……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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