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畫是放在一間全是著作的書房，隨便拿個硯台，都不少銀子。

  ??因此下人們不得隨便出入，除了秦秉文自己，便是不成器的白錦兮和同樣愛好字好詩的司星瀾了。

  ??“秦老，小生有個不情之請，也想趁著這個機會鬥膽提一提，不知秦老能否應允？”林沐風起身，態度誠懇。

  ??秦秉文摸了摸長須，“你先說說看”。

  ??“小生看過秦老早年的題詞，有很多地方不明白，坊間收錄不完善，想趁此機會借來觀摩觀摩。”

  ??秦秉文的題詞，說是早期，也是而立之後，其中不少題詞成為奇談，他本身就是大家之作的代表。

  ??“既是如此，那便讓小兮帶你去看看，你若是感興趣，遲些拿來也無妨。”

  ??“多謝秦老”，林沐風呼出一口氣，揖手的手掌掌心早就出了汗。佳作的誘惑力已經是極大，可他真正的目的不在此，而是秦老前邊那句話。

  ??枉自己讀了那麽多聖賢書，卻依舊如此卑劣。

  ??他跟在白錦兮身後距離三步以外的距離，倆人走出去後，司晉言突然起身，“嶽父，晉言先退一步。”

  ??秦秉文瞧著那人的步伐就是跟著白錦兮離開時的方向，表情十分嫌棄，平常就膩膩歪歪在一起，差這麽一時半刻難不成人會瘦幾斤不成。

  ??司星瀾小嘴一挑，自家爹爹在娘親和他的教育之下，情商在蹭蹭蹭往上漲。

  ??林沐風跟在白錦兮的數次欲言又止，可竹籃跟在一旁伺候著，他也不好開口。

  ??經過千鯉池後突然停了下來，聽到白錦兮向那小丫鬟吩咐道：“竹籃，你去給我挑個大魚。”

  ??抓魚，在秦府還是輕者五十大板，重則發配，竹籃起初被命令抓的時候有罪惡感。好幾天沒睡過好覺，就怕老爺責罰。

  ??後來是真真明白了，秦府所有的不允許，在大小姐麵前都是暢通的。老爺已經是視若無睹，那魚還吃得挺香。

  ??待人走遠，白錦兮忽地轉身問林沐風：“林公子可是有話對我說？”

  ??今兒陽光好，秦府的風景也是視覺盛宴，可在那人轉過來的刹那波光粼粼的湖麵，色彩鮮豔的數千鯉魚，都刹那間失去了顏色。

  ??有啊，林沐風有好多話想說。

  ??他的手掌鬆了緊，緊了鬆，聲音適應了好一陣才溫和一笑：“自然是有的，王姑娘可還記得沐風承諾過，高中之日，便是還銀兩之時。”

  ??他抿了抿唇，覺得自己的情緒起伏有些厲害，小心翼翼地提醒“高中之日”，期盼著人能想起他藏在心底另一個承諾。

  ??他說過：他會娶她，給他一些日子，來年不管能否高中，這個誓言都會作數。”

  ??林沐風這麽一提醒，白錦兮才想起來了，她好像是人家的債主，自己給的錢可是他通向官道的錢啊。

  ??“害，難為這事林公子還記著。”她就說人怎麽支支吾吾，臉上表情變幻莫測，原來曾經的小秀還因為這錢害羞，不好意思當著竹籃的麵前開口，損形象。

  ??她揶揄地搖了搖頭，想說等他殿試成績出來後再還也不遲。抬頭才發現小秀才的表情仿佛十分失落，這莫不是不想還了?

  ??“王姑娘於我有再造之恩，沐風就算忘記所有的事情，也會將這件事記在心底。”他略微狹長的眼睛堅定而真誠。

  ??這還差不多，甚至可以說這優秀的話一度讓白錦兮些些感動了，都說欠錢的人是大爺，林沐風卻讓這世間多了人性。

  ??那錢放現在，不過是指縫間的一點。可對於李家山的時候，相當於驚天財富了。

  ??當時得知還有點心梗，現在是完全不後悔，人能記住你的好，這片赤子之心就該好好維持。

  ??“林公子記在心中就好。”

  ??“當然，林某記憶雖說不上超群，可關於恩人的事情一刻也不敢忘。說來，沐風還記得，當時還對王姑娘說過，不管鄉試能否中舉，都要來娶王姑娘。”

  ??他笑容更加溫和，麵上盡量表現得像是說笑，可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屏息凝神，細細盯著白錦兮的麵部表情，深怕錯過了什麽。

  ??他說出這句話之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四周的天氣冷了不少。像是有什麽野獸在暗處盯著自己。

  ??白錦兮聞言撲哧一笑，“這樣的戲言林公子都能記得，這恩情雖然大，然也不至於到以身相許的地步。”

  ??她這般表現讓林沐風心中一寒，他有些著急，想解釋他是認真的，並不是兒戲。

  ??又聽到她用著平淡的語氣說道：“不過，好在你是偷偷跟我說的，要是李子堯也在，你今兒這秦府就出不去了。”

  ??林沐風頓時愣在原地，他不怕李子堯的，可卻因為呆滯於白錦兮提起李子堯的模樣。那般歡喜，巴掌大的臉蛋上全是笑意，彎著的眼睛就好像會發光。

  ??那般愛慕，他好似從來就沒有得到過。見過她情竇初開，純粹嬌羞的模樣，卻完全及不上如今的閃耀和亮眼。

  ??那一想到心上人便不自主的笑容，遠遠比起刀子更加紮心。

  ??“王姑娘興許不知道，我中舉後便用最短的時日趕回了李家山。結果縣令大人卻告知，李家山已經被封鎖起來，草寇肆意橫行。林某甚為擔憂。”

  ??擔憂都快形容不出來了，當時他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萬念俱灰。想著若是王姑娘真有什麽差池，他恐怕會空恨一生。

  ??他抱著絕對的喜悅回得李家山，一路都在想著到底用怎樣語句才不顯得失態。他甚至怎麽讓她脫離李氏而不落下垢名的方法都想好了。

  ??結果上天眷顧，他在鎮上居然遇到了王姑娘的親生父母，得知她還活著，去了京城。又猜測到秦秉文身份不簡單。

  ??他的心又死灰複燃，也清楚認識到京城那個地方，僅僅舉人的身份是給不了王姑娘好日子的，學習便更加刻苦。

  ??“那次的草寇的確是窮凶極惡，不過李子堯的武功高強，前麵那批草寇皆敗於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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