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丫隻是換了一個靈魂。

  ??張大娘已經是奄奄一息，白錦兮覺著她也就這兩天的事了。

  ??張大娘擦了擦眼淚，努力不哭出來，白錦兮沒理她，讓她平複一下心情。已經是這麽嚴重了，剛剛又大悲過，萬一一口氣沒提起來……

  ??等她胸口不再起伏那麽大的時候，白錦兮悠悠歎了一口氣，看向她問道：“你可有還未完成的事？”

  ??她一怔，這問題從未在她考慮的範圍之內。她好像有好多事情沒完成來著，比如那些孩子，這自然不能拜托給白錦兮的，憑什麽呢？

  ??自己造下的孽呢，錦兮丫頭與自己非親非故，這一路以來都是她在毫無底線地幫助自己。況且，她就要走了，張大娘有預感，她會走很遠，遠到再也不回來了。

  ??還有哪些事呢，兒子？嗬嗬，曾經他是自己的心尖上的肉，她做一切都是為了他。可是，自己病在床頭，他閑臭，都沒來看過自己。

  ??不重要了，要是像錦兮丫頭說的，萬一這報應降落在自己的子孫後代上，那又如何呢，管不了再者不想管。

  ??丈夫？哈哈哈，這人恐怕已經找好下一家的人，自己辮子一翹那人說不定就娶進門了。突然間失落的厲害，好像自己來世界一遭，沒留下些什麽東西反而欠了不少。

  ??張大娘表情怔怔的，想了半天才問道：“錦兮丫頭，我知道你人好。我好像真沒什麽需要的，如果可以的話，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這倒是簡單，不知道答案的一律按“嗯”字回答。

  ??白錦兮身體雙腿微微彎曲，收回自己的手輕輕靠在床尾，漫不經心說道：“你問吧”。

  ??她思索了一會兒，懷著一莫名的情緒問：“錦兮丫頭，你說菩薩會原諒我嗎？”

  ??白錦兮右手食指敲了敲棉被，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張大娘想要的是一個心裏上的解脫吧。

  ??她望向張大娘，她本已經鬆散的目光集中在一塊，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嘴唇囁嚅，好像有千般萬般的話要說。

  ??白錦兮眼瞼下垂，濃密卷翹的睫毛顫動有些快，她露出一股笑容，溫聲回答道：“大約是會原諒的，畢竟不是說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佛家還說過“回頭是岸”呢。”

  ??“是嗎？”她聽完又掩麵流淚，聲音中帶著釋然，她帶著淒厲的笑容變得逐漸放鬆。悠悠吐出一口長氣，感歎道：“那就好，那就足夠了。”

  ??白錦兮站起身子，也不知自己說得對不對。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萬事自己順心就好。她將被子給她撚攏了些，輕聲告別：“大娘，家中還有人等，我就先回去了啊。”

  ??張大娘耷拉著眼皮，聞言極是開心，她問道：“是小星嗎？村中都傳遍了他的事兒，說是他成為童生了，是咱鎮上最年輕的童生。果然不虧是官家的孩子，腦子就是比咱聰明。”

  ??張大娘滿足一笑，帶著幾分祈求：“錦兮丫頭，你這一走可能就是一輩子了，你要好好照顧他啊。你，你要知道你的重生不隻是為了你，你的重生救的也不是單單你我的命。”

  ??白錦兮想了想，你還別說，這是真的。像我家那位小星兒，像現在被救回來的小孩子，像如果張大娘沒有被自己勸佛，還會有更多孩子受苦受難。

  ??一個孩子的失蹤牽扯著好多家庭，嘶~，這麽說來白錦兮還是有很多功德傍身的。所以啊，這人得多做好事。

  ??白錦兮點點頭，安慰她放寬心情，走時她又被拉住袖子，白錦兮疑惑地順著袖子看向張大娘。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語氣充滿真誠：“錦兮丫頭，我啊，我這輩子最最最幸運的事情就是遇到你了，如果有下輩子，我定做牛做馬報答你！”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張大娘，語氣中帶著撒嬌。恍惚記得上次她來家中時李星也用同樣的口吻對白錦兮這樣說過，他說：“星兒最最最喜歡娘親了。”

  ??白錦兮那瞬間竟感覺到鼻尖有些酸澀，她想著如果張大娘沒做那麽多缺德事，她憑著現在這份誠意生活，白錦兮或許能和她成為朋友。

  ??白錦兮微微笑了笑，對著那雙感恩的眼神回了句：“客氣啥。”兩人相視一笑，白錦兮這次是真走了。

  ??踏出房門的時候，白錦兮忍不住伸了個懶腰，呼吸著外麵新鮮的空氣，感歎著：“哎，還是健康地活著好。”

  ??張大娘家的漢子回來便見到了這樣一副仙女圖，那仙女梳著簡單卻精致的發髻，微微眯著那雙挑著的狐狸眼睛，陽光和她鵝黃色襦裙相稱，那仙女更加不識人間煙火了。

  ??他咽了一口口水，想伸出罪惡的魔爪將仙子抱緊懷裏，露出猥瑣的表情桀桀一笑：“小娘子。”

  ??被煙酒熏陶過度的嗓子成功逼起了白錦兮的注意力，她不得不回頭打斷自己優秀的思考。看著這肥碩的大酒肚和都擠在一塊兒的五官，白錦兮細長的眉微微蹙起來。

  ??對方像是要伸出小黑手來抓自己，白錦兮不喜地退後一步。

  ??猜想這人應該就是張大娘的丈夫了，以前見沒見過麵來著？張大娘以前的活兒幹一次就夠生活好些年，所以這個家中根本不需要其他人收入。

  ??估摸著他的丈夫喝酒的錢也是從張大娘這裏拿的，他也很不容易，畢竟村裏能長得這麽“福氣”的人屈指可數。

  ??那人見白錦兮看向他，心中更加癢癢的了，他抹了把嘴巴，賊眉鼠眼地笑道：“小娘子，你別怕，我會好好疼你的。”

  ??說著便要撲上來，白錦兮嗤笑，要是讓這種人碰到自己半根汗毛。恐怕現代那個時空的軍官能拿牆撞頭。正要跟那人一厲害瞧瞧，一道身影卻更快闖入眼前。

  ??李子堯一隻手攬上白錦兮的腰，將人完全包圍在臂膀中。可腿上沒省力氣，腳尖隨意抬起，接下來便是一個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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