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放抿唇，“我讓鄭雩把謝瑤瑤帶走了，還想從她嘴裏撬出點關於淩覺的消息……”

  這話怎麽像是在跟她匯報進展似的？

  洛嫵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說，“挺好的。”

  就沒了？

  陸放有些急迫，“洛嫵，我真的沒和謝瑤瑤發生關係，我保證，你相信我……”

  “你和謝瑤瑤發生關係我真的不在乎，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在我麵前說的。”

  洛嫵的聲音低低的，比起陸放這樣著急來，她的平靜更顯得殘忍。

  陸放都不知道，洛嫵竟然還有這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一麵，就如同這一刻立場互換了，過往是他隔岸觀火又似笑非笑地嘲弄她的掙紮，而現在——

  用這種表情睨著陸放心急如焚的，竟然是她。

  陸放感覺喉嚨裏像是堵了一團棉花，根本發不出什麽聲音，他有太多話想和洛嫵說了，想問問她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想知道如今為什麽她態度會這樣截然不同……也想，把她帶回家裏去。

  那個家太寂寞了，寂寞到了隻有他和他兒子每天演著戲來自欺欺人。

  這個基地裏燈火通明，充滿了令人安心的人間煙火氣，雖然是五年前的別墅了，然而走進這裏便能感受到一股令人安心的感覺，不像他家，再豪華都冷冰冰的。

  洛嫵走了以後，陸放總覺得自己回家都不真切，不像是回家。

  所以他才會這樣慌張地追出來，腦子一團亂，根本還沒想好要做什麽，然而本能驅使著他先追過來了，可是沒想到的是，迎接他的是洛嫵冷漠的雙眼。

  陸放搖著頭說，“費迦跟我說了，我才知道是你幫忙追蹤到我的位置的……我之前一直都想不到……”

  “所以呢？”

  洛嫵聽見這個沒有一絲動容，或許這樣的態度對陸放來說已經是很難得了，可是她早就已經過了對他抱有期待的時候，如今心如死水，哪裏還激得起一點波瀾？

  “你這麽急匆匆跑來是來告訴我，你現在知道是我出手幫你的？”

  洛嫵偏了偏頭，走到了沙發邊上坐下，小鳴和無風站在那裏也尷尬，過去和陸放一左一右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要不過陣子來哄她，gemma現在可能……”

  陸放不聽，他倔脾氣，又以自我為中心，看不得洛嫵如此心平氣和的模樣，襯得他像個上躥下跳的小醜，於是陸放說，“我都已經低頭了你還要我怎麽樣啊洛嫵……我們就真的沒辦法好好說說了嗎？”

  “我們之間如何要好聚好散？”

  洛嫵指指自己，用一種帶著輕嘲的口吻說著，“我害你坐了五年牢誒，陸放，你好善良啊，現在想著要跟我好好說說了？你不恨我了嗎？你不報仇了嗎？”

  別這樣……別這樣挖舊傷疤……

  陸放痛苦地皺起眉頭來，“洛嫵你真的變了……”

  他快要不認識她了，她怎麽可以這樣一動不動如此殘忍……

  “我變了？”

  洛嫵重複了一遍陸放的話，就好像是在細細品味這句話裏麵的含義，隔了許久，她喃喃著說，“是你變了，你再也不是那個dope了，你甚至變成了叛徒，站在了我們的對麵。”

  陸放感覺全身上下過血一般的麻。

  他們之間還有好多的話沒說，現在卻根本沒有機會說出口。

  “你做好決定了嗎？”

  陸放都快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他回憶了一下，除卻五年前，如今出獄以後，居然沒有一次好好和洛嫵說過什麽話，每一次都是他們互相爭執著互相刺傷著，咬著牙要分一個輸贏，都沒有……

  讓兩顆心髒好好跳動過。

  “洛嫵你給我一點時間……”

  哪怕是當著自己隊友的麵，陸放這會兒也管不了了，哪裏還顧得上丟人？

  何況無風和小鳴都是自己重要的隊友，不會覺得他丟人的。

  陸放深呼吸，“你給我一點時間，我去好好查五年前的事情，我去幫你對抗淩覺……洛嫵你再給我點時間，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

  洛嫵聽見這話，眼睛微微睜了睜，像是沒想到陸放會這樣，她茫然地說，“你在說什麽？”

  “我的意思是……”

  陸放語無倫次，這會兒心髒跳得都快爆表了，“洛嫵，我承認我今天是對你有誤會，才會說話衝你，但是費迦跟我說了你幫了我……我想既然我們之間已經斷關係了，我欠著你人情也不好，五年前的事情和淩覺我也可以幫你一把……”

  “你在開玩笑吧？”

  洛嫵瞧著他，咧嘴笑了笑，“陸放，你現在真的是陸放嗎？”

  陸放就沒這樣低過頭，說過這樣低聲下氣的話，可是換來的是什麽？

  是洛嫵的漂亮又嘲弄的眉目。

  他心都涼了半截，高高在上的男人什麽時候受過這種氣，他有些失控地去碰洛嫵，“你到底什麽態度啊！洛嫵你說清楚啊——你想要我怎麽樣你才滿意啊！”

  “我對你一無所求。”

  洛嫵的臉那麽平靜，平靜到了好像……從來沒愛過陸放一樣，“我的態度？我沒有態度，你別來我生活裏，就是最好的，我根本不需要你幫我去調查什麽五年前，牢你坐了，報應我也擔了，事到如今我們兩個已經沒有任何牽扯了，孩子我會找律師過戶到你名下，跟著你洛修也可以吃好喝好，除此之外……陸少還想聊什麽？”

  她的口氣公事公辦到了像是在和陌生路人說話。

  這哪裏是不在乎啊，這分明，是報複啊！

  報複他陸放是非不分又衝動自負，報複他當初冷眼相待又棄她如敝履，所以現在——風水輪流轉了，如今無動於衷的是她！

  陸放眼眶微微泛起了血絲，他說，“你和你弟以後的生活呢？難道要一輩子住在基地裏嗎？還有淩覺……他如果又找你麻煩——”

  “那也跟你沒關係啊。”

  洛嫵轉過臉來，語氣十分迅速，不知道為什麽，她內心泛起了一種劇烈的酸痛感，又癢又疼，就好像是暢快淋漓，又好像是萬箭穿心。

  陸放……你也會有低聲下氣挽回一個人的時候嗎？

  旁觀者都看得出來這是陸放低了頭讓了步，可能因為今天洛嫵這幅冷漠的態度確實把他刺激到了，陸放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做點什麽，可能真的就要徹底失去洛嫵了。

  本能令他害怕，害怕就要讓步。

  可是麵對陸放的讓步，洛嫵一點兒不領情，甚至還把他往外趕，她說，“所以別用那種口吻控訴我了，陸放……我受的罪，足夠抵消我欠你的了吧。”

  陸放心口劇痛，心髒如同被人攥緊了，血管都仿佛在痙攣跳動，他不可置信地說，“洛嫵你……你為什麽非得這樣，我都足夠讓步了你為什麽還要這樣！”

  洛嫵不說話，將頭低下去，男人便看不清女人的表情。

  他宛如被逼到了絕路，眼眶通紅對洛嫵說，“我知道——你不就是想要我的認錯嗎？今天衝你是我不對，我給你道歉行了嗎！我給你道歉——你能不能不要再用這種像死人一樣的態度來對我，我真的……我心都要痛死了……”

  他慌了，慌得像個孩子，根本沒見識過洛嫵也能有這麽狠的一麵，他和她的世界在這一刻相隔得無比遙遠，他在受著火燒一般的煉獄煎熬，而她卻麵無表情地接收著他所有新號卻不給出一絲回應。

  洛嫵聽見陸放說這個，像是破了防禦似的，倒退一步，女人理了理額頭上的發絲，對著陸放說，“是啊，你道歉，我就要接受，謝謝你大恩大德來給我道歉，我不該不識好歹！”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看著架勢陸放又是要去伸手，費迦懶了一下，“你們都冷靜點——剛分手呢，都在氣頭上……”

  “什麽分手！”

  陸放眼眶泛著紅，說話都哆嗦了，“老子倒是想！我們在一起過嗎？整天搞得跟多愛我一樣，你看看她那個態度！我認錯了，我知道我之前不對，她也沒給我機會啊！”

  “我憑什麽給你機會！”

  洛嫵一樣淚眼朦朧的，她笑得尖銳，“想再把我騙回去嗎？我受夠了，我怕了你了！”

  “我後悔了！”陸放歇斯底裏的，那眼裏各種情緒堆積到了一起，整個人的情緒被推向了一個巔峰，他那雙漂亮的眼睛此時此刻通紅，一點兒不像是平日裏凜冽桀驁的模樣，說話像是用盡力氣，“我說我後悔了，你聽清楚了嗎！你成功了洛嫵！我現在看見你和別的男人站在一起，我就嫉妒得要命！我對你有感覺——你贏了！”

  你贏了！

  陸放猛地喘了口氣，說出來了。

  終於說出來了。

  他好像再也沒辦法毫無波瀾地傷害洛嫵了。

  “你後悔關我什麽事啊？”

  然而戛然而止的，是洛嫵近乎崩潰的情緒，她在聽見陸放說出後悔了三個字的時候，臉色煞白，隔了許久，眼淚從眼眶裏掉下來，女人沒去擦，隻是一動不動地看著陸放，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不要再來煩我了，我不喜歡你了。”

  我不喜歡你了。

  陸放的瞳仁驟然緊縮。

  和洛嫵相處的所有回憶電光火石般從他腦海裏呼嘯而過，男人的手抖了抖，刺痛開始在全身四處遊走，“你說什麽？”

  “就是不喜歡了。”

  洛嫵的眼淚滑到下巴，她說，“輪不到你補償也不用你補償，我不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