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見龍在田

  卯時將半, 鹹安城內早市上的小商小販陸陸續續收攤歇了，再過不多會兒、左右也就半炷□□夫，餘下擺攤、買賣的小民也會紛紛散去、清冷一片。

  “吳大人, 你來了。”

  “宋大人, 你也來給太師賀壽了？”

  “是啊，我看吳大人左一盒、右一盒, 壽禮不少啊～。”

  “自然、自然，給蘇太師賀壽自該盡心竭力，宋大人你也不是～？”

  早市熱鬧將散，往南三裏處, 素來靜謐少人的太師蘇弘宅前此刻卻好些喧鬧熙攘, 一副門庭若市的氣派景象。

  ——今日七月十八，正是太師壽辰，騎駿馬、乘小轎, 京城內大大小小，帶上各樣禮物登門拜壽、著常服的官員不少, 小半數京官聚集到了蘇府門前，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幾乎都來了，一排排、一列列，站次有序, 碰上相熟的、彼此招呼寒暄，均候在蘇府宅前, 誰也未得進入。

  他們中來得早的, 已候了個把時辰, 來得晚的，也等了片刻。然蘇府大門一直緊合，府上下人管家盡管出來勸了三次，言道“太師不過壽，諸位大人請回吧。”可熱情似火、候在蘇府門前的官員卻就不見走、堅持拜壽，他等口口聲聲得賀“太師高齡”，祝“太師歲歲今日、年年今朝”，心裏卻想著，往日他們求見，太師多是婉拒，常年隻見幾個至交好友才得入太師府中一敘…今日卻不同，今日是太師壽辰，他們這麽多人，人到了、禮到了，太師總不會不讓他們祝壽、進去喝個薄酒。

  ……

  “踏，踏踏。”

  複過了盞茶時分，不遠處傳來馬蹄聲，有年輕英俊的公子騎著金橘色軀身、至為鮮見的神駒打東向悠悠朝蘇府過來，後頭跟了三輛不小的馬車，車軲轆聲被壓得悶重，想是馬車內的份量不輕。

  “籲——，籲。”

  候在蘇府外的官員遠遠朝公子與馬車張望，依稀辨得是昭成郡王、太師的徒弟，待那年輕公子眨眼近到蘇府旁、近到府外等著賀壽的官員身前，翻身下馬，確是昭成郡王秦晟無疑。

  “昭成郡王。”

  日日參與朝會，又得太師教導，在場等著賀壽的官員幾乎沒人不認得這位聖寵正隆的皇長孫，紛紛躬身行揖，自動讓開條道路，齊聲說道。

  “諸位大人。”秦晟亦作揖拜見，而後插入官員之中、走到蘇府門前。

  “郡王殿下也來給太師賀壽了？”有官員笑道，旋即瞧了眼馬車，透過馬車前被風掀開一角的車簾窺見車內滿滿當當的紅盒，衷心歎道，“壽禮豐厚啊。”

  秦晟輕笑了笑，平靜應下，“老師高壽，學生前來賀壽、壽禮準備豐厚些，本是理所應當。”

  話了他掃見那些官員個個隨身攜帶或侍從帶著的紅盒、紅布、紅油紙、紅彩條包裹著的壽禮，有多有少，碼一起不知可能堆小山那般高，便又說道，“諸位大人帶的壽禮也不少啊。”

  “誒，如何能和郡王殿下相比。”

  …

  “燕王世子，燕王世子。”

  秦晟與在場官員方寒暄過一二句，打對向的西側又避開條道、穿進一人來，伴著此起彼伏、“燕王世子”的叫喊聲，來者卻是秦延熙。

  “世子殿下。”官員們甫才參見過昭成郡王，這又朝秦延熙彎腰揖拜。

  “兄長。”秦晟瞧見左手拎了兩隻禮盒，著青色圓袍、孤身前來的秦延熙，心中微感意外，

  ——他也來湊這熱鬧。不由神色稍稍錯愕，待轉瞬返過神來，亦躬身行禮，話道，

  “兄長也來給太師祝壽了。”

  “嗯。”秦延熙點頭微笑，朗聲應下，“父王敬佩太師為人，早前又曾得太師點撥指教，故而此前家書中對我千叮萬囑，說太師壽辰時要好好賀壽，這不，我一早便來了。”說到這兒，秦延熙掃去個個帶了壽禮、排隊等候的諸多官僚，自顧自笑了起來，朗聲道，“但看來我不早啊，比你們晚了許多，懈怠、懈怠了。”

  話了，他才屈身還禮，好聲回那些官員，“諸位大人。”跟著直起身，那便相互行禮過了。

  “阿晟這馬，”秦延熙轉將注意放到了隨秦晟同來的烈雲騎身上，他不知這馬是江湖上名聲煊赫、人人神往的寶物烈雲騎，隻單純得覺著是匹好馬、怔怔得盯著瞧，又不自覺走上兩步，喃喃道，“阿晟這馬，好生神氣啊。”伸出手要撫摸，可烈雲騎這廝甚是驕傲，馬腦袋一揚，拿鼻孔向著秦延熙，看也不看一眼，顯是拒絕他的親近。

  “這馬怎也不配個轡頭、馬鞍、馬鐙。”秦延熙伸出的手一頓，似乎絲毫不覺得尷尬，跟著便收了回來，反笑道，“如此光溜，怎方便阿晟駕馭。”

  秦晟默不作聲，對秦延熙所說轡頭馬鞍馬蹬輕笑了之，一下下撫摸馬頭，責怪道，“小金，調皮了，失禮，懂不懂？”雖貌似責怪，口吻卻並不嚴厲，反像是在疏導幼兒一般。

  而被喚作“小金”的寶駒就更是神了，先是垂下腦袋、似有幾分委屈，緊接著卻右別過腦袋，像在鬧別扭一般，如此通靈自是極為少見，在場瞧見的官員均暗自嘖嘖稱奇，挨他們尤近的秦延熙更是目光深沉、瞬息即逝，

  這馬想是聖上賜予他的，他想，聖上對他這個堂弟，對這個失落回歸的長孫…當真別一般的寵愛疼惜啊。

  這般想到，秦延熙心內大是不快，卻絲毫不曾顯露。

  “吱——”

  正此時，乍聽門軸轉動的吱呀聲響，蘇府大門四度開了，眾人翹首看去，見是府上的方管家走了出來，先是行揖，再是說道，

  “謝諸位大人美意，請諸位大人回吧，我家大人不過壽。”與前三次幾是一般無二的說辭，話了便返身，眼看著要折回府去，

  秦晟出聲高喊，“麻煩稍候，麻煩稍候。”邊喊邊往前走，

  方管家也果真停了下來，他那廂聽有年輕男子朝自己叫喊，本要不睬不理、回府複命，轉想今日來者皆是朝廷大臣，他一管家、下仆，這些人對他好顏色全是看在他乃太師府上下人、看太師顏麵罷了，他豈可仗太師之勢，真猖狂得將自己當做什麽人物一樣，豈不既與太師抹黑，又違太師本意，遂轉身彎腰，好聲道，

  “公子何事？”

  “有勞閣下，”秦晟走到府門前，從袖中取出封卷起的書信送與管家，說道，“秦某是太師弟子，一心想來拜壽。這有一封書信，閣下呈與太師看，想來太師會見秦某人的。”

  “不敢不敢，”方管家見這年輕男子衣著用料已不尋常，相貌亦生得俊朗，而品性端方、似為君子，再聽為“太師弟子”，登時大為重視，雙手接過信封，恭謹道，

  “小人隻是蘇府管家，下人身份，不敢承公子‘閣下’之稱，公子稍候，小人這就送信給大人看。”話了，不待秦晟答話，方管家拿好信鑽進府裏，府門再度合上，門外祝壽的官員依舊耐心等候、也不見誰走了。

  ～～

  過不多會兒，不超過半刻鍾，太師府的大門五度打開，卻是今日正主，一身喜慶紅裝的老壽星蘇弘，攜子蘇奉道親自出門迎接來了。

  “臣蘇弘（臣蘇奉道）參見昭成郡王、燕王世子。”

  蘇弘與蘇奉道快步來到秦晟跟前，瞥見秦延熙，二人皆是皇室中人，他們話裏便將他一齊帶上，邊“參見”邊屈膝下跪，惹得在場到訪的大小官員均暗暗吃了一驚，

  ——昭成郡王與燕王世子身份雖尊，可此時此地，自是老太師的權位、聲名比他二人高出許多，除聖上親臨，便是親王也不需行此大禮，何況隻郡王、世子？老太師一貫謹小慎微，他等是知道的，目睹這番情景的官員心中大多想到，如今看來，當真太謹小慎微了。

  “臣不知臣之壽辰竟驚動聖上，臣惶恐！”蘇弘跟著又道，與獨子蘇奉道壓低身匍匐在地，前額幾全部貼到地麵，一旁賀壽的群臣心頭再是一驚，聽到“聖上”二字，方才知曉了太師行此大禮的緣由，

  ——怕不是對郡王、世子，而是對聖上，對他們背後的天子！

  聖上…但想到今上，想到自己備了厚禮前來祝壽，諸臣之中已有人暗暗看向手中拎著的紅盒，內心之中微微懊惱，或不當來湊這熱鬧。

  “聖上口諭，太師蘇弘聽旨。”

  秦晟麵色溫和，見老師親自迎出，這樣大年紀同兒子一起、如此恭順得跪在自己麵前，饒他二人跪得並非自己，秦晟亦心有不忍。他本要扶他二人起身，頓了頓還是先道，

  “太師蘇弘，本朝股肱，三朝棟梁，勞苦而功高，事君以至誠，輔□□以定天下，奉先帝而安百姓，朕所不疑也。

  俟卿高壽，朕當親至，然萬事係朕一身不得親臨，今遣皇長孫昭成郡王秦晟代朕祝壽，賜金千兩、銀千兩、裘皮百張、錦緞百匹、珠玉一斛…如意十對，一並慰勞太師教導之情。”

  秦晟一口氣報出了好長串的壽禮禮單，中氣十足、高聲說與到場賀壽的大臣們細聽。也虧得他武功高強、內力深厚，那一段話下來竟有似平常言語，毫不費力、生澀，聽得人心內佩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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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了，來了，親們晚好。

  這章本來想多寫點，寫男主、女主照個麵…還是不大照，先來先來。

  保護身體，注意健康哦親們。

  謝謝親們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