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佛門大會·激戰,出手
作者:夢無垠心向月      更新:2021-06-05 02:01      字數:4127
  卷一潛龍勿用

  “阿彌陀佛, 罪過, 罪過——”

  法鳴雙眼半閉。自將烈雲騎牽出鐵車, 短短一會兒功夫他口中已是第三次說下“罪過”“罪過”。他那第二聲“罪過”落下,揚起的右掌也跟著重重落了下去…眾人觀之, 烈雲騎命喪歸西不過旦夕之間。

  可就是那旦夕之間,左邊席上最末,一道人影倏地騰起、從隔了一排的一名光頭和尚腦袋上踩上一腳,半空之中跟著兀得現出個腦袋留了短發、身著緇衣的和尚。

  那和尚抬出右腳踢掉法鳴右手, 又跟著逆向旋身,橫出左腳重重擊中法鳴胸口。

  “賊和尚——!”

  “方丈大師!”

  “是那狡辯的小和尚!”

  霎那之間,眾人一片詫異驚呼,許多人嗖得站起,愕然之色全寫在臉上。他們之中的不少人認出那短發和尚是適才同“穿雲豹”王平爭辯的小和尚, 可誰也不清楚他從何處突然冒了出來, 更不清楚他的武功傳承招法路數,但其身法迅疾、來勢洶洶,目的已是明眼人均可料見。

  “小金,走——”

  悟平前後兩腳踢中法鳴,反力躍上烈雲騎馬背, 忙不迭地口中喊話, 雙腿亦同時輕夾烈雲騎馬肚…悟平知道想就這般和小金一同逃走多不現實,可情勢逼人、由不得他多想, 隻能冀希望於那一二、苟求幸運。

  然一個“走”字尚未完全拖出, 法鳴已跟著握上他右手手腕, 那一握看似疏鬆隨意,實則暗地裏運勁奇大,幾要拖著悟平到馬下來——

  悟平瞳孔不自禁微微張大。他坐在馬背上行動多有不便,被法鳴拉著下來,情急之下心念電轉,未作如何反抗,主動下了馬背後卻是身子前去,雙腳均往前跨出一步,被法鳴握住手腕的右臂亦同時彎曲,順勢橫肘向法鳴撞去,刹那既解了自己之威,又將法鳴施加於他身上的悉數還之彼身。

  可力道稍弱,法鳴依舊握住他手腕不放,身形也不過向後退了一步便穩如磐石。

  “小金,進去!”

  烈雲騎在旁見法鳴與悟平打鬥,它雖不明白其中門道,可腦子裏頓時認定法鳴不是好東西,心急著要朝它突突撞去,悟平卻左手覆在它身上將它攔住。

  眼下既被法鳴一阻擋,悟平清楚已暫全無帶出烈雲騎的可能。他神思飛轉之間,瞥到鐵鎖中未曾拔出的鑰匙,反覺當今之計小金在鐵車裏更為安全,由是當即拔下鑰匙,將鑰匙握在手心,又拳頭抵著烈雲騎頭頂推它進鐵車。

  烈雲騎心情激昂,碩大的眸子亮瑩瑩的、閃著不解。它不懂悟平為何不讓它撞那家夥,還推它進鐵車…它不喜歡鐵車,可他推它,烈雲騎便乖乖往鐵車裏縮去。

  悟平一手與法鳴較勁,一手合上鐵門,取下鐵鎖欲重新掛上鎖上,法鳴卻驟然加大力氣將他往自己那兒拉去,口中說道,

  “這孽畜果真當死。”言語之間,已是瞧出悟平意圖,卻乍將那一筆記在了烈雲騎身上。

  悟平不理老禿驢說什麽,他雙膝彎曲,下盤穩紮穩打如深深植根進泥土的老鬆,聚精會神得唯願掛上鐵鎖。如此法鳴雖反向全力拉拽他,可這掛上鐵鎖的微末功夫,悟平苦練了一十七年的內功總不致白練,便單是這般挨上小半時辰,悟平也不是做不到。

  “濟眾,你何苦何苦,老僧當你深有慧根,難道你也被此物迷了心智?”

  法鳴深深歎息,心中為這樣身具佛法智慧的小沙彌也因烈雲騎牽連墮了歧途而格外遺憾。

  可他遺憾歸遺憾,手上終不如何留情,空出的手掌在悟平鎖上鐵鎖時正中他右胸…雖未盡全力,卻也使了七分力氣,餘下的三分則到底是因愛才、望這小沙彌回頭是岸。

  “老匹夫!”

  法鳴想來,他自是一番苦心;可悟平與他立場相對,看這老和尚先是拘禁小金,後又欲殺了小金,此番又重掌擊他胸口,悟平對這老和尚不由得再沒了半分敬重和忍耐,小金也已被鎖在鐵車之中,他且少了許多顧忌。

  他適才忍下那掌、壓□□內因之幾分翻騰的氣血,這會兒空出身來,可沒再那麽客氣。嘴上恨恨啐罵了句,左手微微使力將鐵車往身後推遠,右手則跟著反握上法鳴,使出《絕世武功》之中的推拿擒拿功夫,爾後二十餘回合對招拆招、旋繞扣解,終得趁法鳴不留意之機、從他那脫出手去。可不過堪堪脫手,悟平立即豎手成掌、轟了上去——

  法鳴不躲不避,道過聲“阿彌陀佛”,便亦對掌擊來,

  雙方手掌甫一相接,彼此衣物均被勁風吹鼓,大雄寶殿殿前正中立時有澎湃的真氣化作滾滾熱浪向二人身周散發。

  二人自交上手來來回回已有數十回合,似不過眨眼之間。鐵車旁的其他北林寺僧侶全無插手餘地,此刻更被殃及池魚。須臾之間隻看那些圍著的僧侶受二人比拚內力侵襲,尚未反應過來,更未及作出抵抗便均被轟出二三丈遠、倒了個人仰馬翻。而席上左側的眾多高僧大多被那熱浪吹得緇衣鼓起,又感到罡風掃麵、不自禁地皺眉;右側的江湖中人好上許多,他等會武、多數未見如何異樣。

  悟平同法鳴再比拚過一陣,雙方僵持、均不見落下乘。悟平修行年限自不及法鳴長久,然他武功精純卻不輸於法鳴 ,再與其拚上一時半刻也不成問題。

  如此對拚內力下去…悟平心下暗忖,恍而想到當今之重非在置氣鬥狠。他同法鳴拚內力,就算贏了又如何?他要對付在場這麽多人,豈可計較一時的長短?此前他本就受傷,眼下還未恢複完全,適才又受法鳴一掌,現下他如將力量用盡,怎麽對付這些惡心巴拉的東西?

  驟然,悟平失了比下去的念頭,再一鬆勁、一收手,法鳴的內力一摧,悟平左臂拄著地麵、雙腳撤開成弓步,身體在那道內力作用下不住地往後退卻,生出一路的“呲呲”聲響,乃致似快要擦出火花,於大雄寶殿殿前的青石板上直留下一道深入寸許、長有二丈的刮痕,那才終止步不退。

  可左手指關節處已然被刮破表皮磨出血痕、幾多血肉模糊;雙腳也感到發震發麻、陣陣滾熱,鞋底怕已被磨了半層。

  但好在鑰匙在自己手上,小金連帶鐵車也偏向自己這方,悟平慶幸之餘更感多了幾分勝利的希望。他站直身、暗暗運氣平複,再朝小金那看去幾眼,待收回目光,悟平“嗬嗬”冷笑過數下,朗聲道,

  “好一個北林寺!好一個武林正道!

  明明是欲壑難填,卻硬將自己的罪過強安在一匹什麽都不懂的天生靈獸上!

  究竟它做了什麽罪大惡極之事?又攪了什麽為禍武林為禍蒼生的大亂?

  爾等將自己的欲念過錯任意施加在一匹不能口吐人言口辯冤屈的靈獸身上——,”悟平話到這,雙眼從左到右、緩緩掃過在座賓客,末了他人更為昂然,擲地有聲道,

  “可知羞恥嗎!”

  …

  “可知羞恥嗎!

  知羞恥嗎!

  羞恥嗎!”

  大大的“羞恥”二字在有些人腦中久久不去,他等臉色微紅,不敢望去悟平。有人卻甚是不以為然,但對小和尚能同法鳴比拚內力一事十分驚訝,他們摸不清他的深淺,隱約便幾分顧忌、尤為正色。

  須臾那些人中但看一名頭戴莊子巾、內著青藍灰色道袍、外套黑色毛氅的中年男子站了出來,卻是清一道派的常任,張口即道,

  “適才聽你和王兄詭辯,貧道便深覺你這和尚強詞奪理,不守清規!如今你為袒護妖獸,又出手攻擊法鳴大師,你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這清一道派的三名師兄弟常文常任常何,悟平早數月前便在寺中見過。三人之中常任最為急躁、最少衝和,他衝出來說話,悟平倒不意外,隻看了他一眼,依是冷笑一聲,爾後負手在後,說道,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小僧性雖放蕩不羈,但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適才已將一切說得透徹明了。小僧是不是好東西,不勞閣下評斷。

  至於閣下,”悟平唇角微勾,態度已然狂放不羈,言語則更聞輕蔑,續道,

  “我看閣下實是喜歡點評人事,說小僧不是好東西,說烈雲騎是妖獸,說聖神教,嗬,那更是你們口中的魔教。

  依小僧看妖不妖魔不魔全不重要,妖魔的界限也全不分明,妖魔與否隻全在與閣下同道與否!閣下上嘴唇下嘴唇一搭,紅口白牙一扯,小僧就不是好東西了,烈雲騎也是妖獸了,

  閣下如此厲害,豈不上天乎?”

  悟平譏諷得就差翻個白眼了。他既與人針鋒相對,話語自不好聽,態度也著實狷狂,已致竟顯得幾分狂悖,似要和在座所有人為敵。

  可他難道言語好聽些、姿態仁弱些,他的處境便能有幾多好轉嗎?

  ——他自打算出手攔阻起,便已將自己置於幾乎在座所有人的對立之麵。非是拳頭能大地壓過他們所有,難道還希冀可以其他任何手段謀得丁點處境的上便宜嗎?

  他不認識這些人,即便些許人他知道是誰也毫無交情。他連要團結的人選也無。

  自他出手那刻起,注定已隻能背水一戰,

  要麽生,要麽死!

  …

  “找死!”

  常任叫悟平說得麵色鐵青,他輕輕笑了下,笑容冷峻,雙眼跟著眯成條縫,右手當即拔出身後背負的三尺青鋼長劍,手腕微顫劍身輕抖發出“鏗鏘”的金屬激越之聲,常任手挽了個劍花,挺劍即飛速筆直地朝悟平刺來,劍身上印過的日光著實寒意逼人,刹那即至悟平身前,劍尖直指他心髒位置。

  悟平不與常任正麵交鋒,瞬息之間,他向左側扭身避過,右手握上常任右腕、欲扣住他脈門奪他兵器,左手彎肘擊他側肋,雙招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大有名家高手的風範。

  可常任出自清一道派,清一道派是大漢有名的道家大派,常任當是其中的佼佼者,倒也變通迅速。他右手腕一震將悟平手掌震開,劍鋒跟著向悟平滑過削來,悟平伏身後仰,再是一手拿住他手腕、一手拿住他腋下三寸處,腳跟抵著青石板麵,整個人帶著常任逆時針旋轉起來,常任手上的青鋼長劍跟著在地上刻過兩圈、生出“鏘鏘”的刺耳聲響,值那刺耳聲愈演愈烈,常任已被甩了出去,而手腕則不住地鬆了佩劍,及時地與悟平送了兵器。

  “師弟!”

  “師兄!”

  常文常何見此情形,縱身躍到常任被甩出處,雙雙出手擋在常任背後,常任得他二人相助,被甩出去的力道刹那抵消,待堪堪站穩、定住身形,渾身依舊綿軟得酸麻無力,右手手腕卻不住地發抖發顫,他是慣使右手劍之人,可眼下——

  他卻是短時間內無力使劍了。

  察覺到此處,常任心中不由大是恨意滋生,卻又隱隱得幾分忌憚,忌憚之外,則更多的不甘。他看向常文和常何,左手壓著右手手腕,咬牙切齒道,

  “那小子不知使了什麽邪門功夫,我要脫身脫不開來。文師兄,何師弟,你們要注意小心。”

  “師弟你放心好了。”常文冷道,“你在一邊歇息,看師兄替你教訓這小子。”

  話了,他即與常何一道拔出青鋼長劍,師兄弟倆雙雙看去悟平,長劍劍身側向,怕是要一同連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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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已經沒臉了?(ˉ?ˉ?)……親們午好(?ò ? 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