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亡羊補牢,為時怕晚
作者:夢無垠心向月      更新:2021-06-05 02:01      字數:3781
  “我說那些江湖人爭來爭去爭個錘子!有什麽好爭的?不就是一匹馬嗎~!還真有你吹的那麽神了?反正老子是沒見過, 老子也不信~。去哪搞不到匹好馬?非弄得你死我活, 作~!”

  正還是晝食時候, 成家食肆裏食客們仍還交談得凶,來來走走走走來來換了一二波人,尋常百姓增了不少、江湖客減了許多, 大體沒變過數。悟平聽這食肆裏的人說得有趣, 一時來了興致,不忙三兩下扒拉幹淨,倒斯文條理、顯得略幾分講究, 與這喧雜的食肆微些許不恰。

  他右前方身子幹瘦萎縮如小老頭一般的中年男子高論過自己的不屑, 立馬周旁便有個滿臉麻子的人嗤笑起了他, 嘁道,

  “剛剛那麽多背刀佩劍的在這你不說, 等他們走了你倒神氣了。王竿子誒王竿子,瞧你出息的~, 就是他們在這你不敢說~。”聽口氣, 那滿臉麻子的男子與這幹瘦男子似是舊相識, 幹瘦男子被他稱作“王竿子”且罷, 可聽他拆他台, 說他怕了那些江湖人, 那哪能依?幹瘦男子於是不耐嚷嚷,反駁說,

  “屁!你個趙麻子, 你懂個球~!不敢說?誰說我不敢說了?他們在這, 老、子一樣說!”

  “嘁——,”趙麻子尖噓了聲,一臉埋汰,“你就在那裝吧~。說你慫你還死不承認,誰不知道你王竿子盡愛吹牛逞英雄,屁本事沒有~。”

  “嘿——,你個麻子,你怎麽說話的?”那王竿子被這樣一挑,麵上掛不住,說著說著就要走上前去,

  趙麻子道,“就這樣說話的,咋地?你懂個球!你懂個錘子!一點見識沒有,盡在那瞎話,你什麽時候聽過烈雲騎同時出過兩匹?”

  “沒聽過,”王竿子將手一擺,顯出副高高在上、毫不在意的模樣,“老子不管,老子沒興趣~!”

  “嘁~”趙麻子又噓了聲,沒再搭理王竿子,朝周圍一眾看客說道,

  “那烈雲騎呐,據說這次是在個巷子小院中被發現。不知是誰早擁有了那樣的神騎卻徒將它空置在個鳥不拉屎的小院,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

  “結賬——”

  悟平初聽到那麻臉漢子話意“烈雲騎沒同時出現過兩匹”,已心中咯噔一下、微感不妙。再聽他跟著道“巷子”“小院”,心頭頓時劇震,猛然生起了十分不好的預感,霍然起身大喊道“結賬”,放了小塊碎銀到桌上便快步往食肆外去,招呼他的小二聽他話聲、見他人往外疾奔,忙到他桌邊,拿起桌上碎銀塊咬了咬、掂量了掂量,銀子是真、比飯錢多了許多,小二頓時樂了,歡天喜地、心滿意足得繼續去招呼別的客人。

  “小金——”

  那廂悟平已然焦急難耐,他從店內出來,立便躍上食肆房頂,接著循往右前方的屋子上去。他在祁州城大大小小的房舍頂上縱往,視野開闊、徑走直線,躍起下落間便是一座房屋跨了一座房屋,以最快速度向他租下的那間小屋使輕功疾去。

  盞茶功夫後他到了之前那座少有人住、雜草茂盛的小屋,裏裏外外走了數圈、又大喊了數聲,屋裏前前後後均已人去屋空,不像曾有人住過,桌椅均有灰塵,手指頭摸去沾了淺淺的一層黑。悟平站在堂中,望向堂外幹敞的小院,小院中瞧不出絲毫、月前野草叢生濃密的模樣——旁人未必知曉,然他心中清楚,那些野草顯是被人清理過了。

  “蘇語,蘇語!”

  悟平怔怔站了稍時,猛然手掌一起一落,手心已然覆上了層淺灰而掌下四方桌“喀喇”一聲,瞬時四腳齊折,桌麵也沿彎繞的數道裂痕劈成數瓣,“轟”伴著紛飛的木屑往地上磕去,成了堆木塊散架。悟平跟著喃喃自語,突而飛身上去小屋房頂,愈行愈遠,便是匆匆一會兒,人便由極小的一點望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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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芳院裏,樓裏的龜公雜役早早便為不久將臨的夜幕上下準備,打掃、清點、備瓜果菜蔬…這是他們日複一日必做之事,卻也是他等拿的工錢比別家龜公高出一二分的道理。

  悟平回到群芳院中,先往屋裏脫下身上衣服、疊好放回櫃裏,取了身龜公衣裳換上,跟著卻突得一屁股往床邊一坐、神色木然放空,不知想些什麽事由,直呆坐了小會兒,近了小半盞茶的功夫,那才出了屋去,卻不立刻幹事、如其他龜公人等,反是一拐沿了樓道右側,順著階梯緩緩向上,二樓三樓不見他停,近了四樓也不見他有止步跡象,他要往的地方,估摸是五樓處了。

  …

  悟平當到五樓道口、走過最後一階,正要往蘇語房間中去,抬眼卻見蘇語就在屋外,許是要辦什麽事正往他這方向走來,與他遙遙相對,或是看到了他、未想到他會突然過來,腳步明顯一頓,神色微微呆滯、似現略略詫異,轉瞬卻又見她釋疑,朝他彎了彎腰、拱了拱手,略略偏過腦袋往屋子方向輕側,跟著便背過身往屋裏頭回走。

  她是——,

  料到他來尋她所為何事,還是…她正是要找他去?

  悟平愣了愣,“咕”喉中上下輕動,吞了口吐沫,恍然、恍然起了陣尤為不好的預感。

  …

  悟平走到屋內,屋內隻蘇語一人,蓮心想是被派出做事,他來過幾次也少見於她。

  “濟眾師傅,我蘇——語,對不住你,有負你之托。我疏忽大意,致使有心之人將烈雲騎行蹤暴露,引發江湖各路人馬爭奪,我遂命人將烈雲騎轉移安全之處。

  …可終是為時已晚,我的人在轉移烈雲騎途中,受人圍攻不甚丟失了烈雲騎。現下,我正加派人手全力尋找。”

  悟平左腳剛踏進屋內,蘇涵始麵朝他、彎下腰去,待他右腳跟著踏入進來,蘇涵已是深深彎下腰來,朝他作了一揖、拜了一拜。

  悟平呆了幾呆、傻了幾傻,比起蘇語這樣驟然行以大禮的舉動令他始料未及猝不及防,她對他說得那些話,字字句句,才更令他如五雷轟頂——

  …小金,小金它真的?

  悟平木木愣愣,頓失了所有神色,像受了怎樣無以複加的打擊,腦袋有些眩暈、腳步微有些虛晃,氣血一衝上頭,步子一閃身形疊散,忽而欺身近前當蘇語正麵,雙手抓住她衣領,似下一刻就要將她揪住上提、腳離地麵,兩個動作連貫亨通,電光火石間快得均隻在轉瞬,蘇涵微微睜大瞳孔——

  她與皇長孫交過手,知曉他武功不在她下、當在她上,可究竟皇長孫武功如何,她到底不曾明確。她隱可處得一流之列,皇長孫自也在一流,以他等這般年紀能有這樣修為本已不易。

  然如今看來,單以皇長孫適才急切舉動,暴露出的實力單就她整理掌握的資料怕已可躋身一流上品,整個大漢不能超出百人!

  皇長孫從何處學來這樣一身高深武功?

  蘇涵不由深為疑惑。卻是不懼皇長孫會對她有如何舉動,她失信在先有愧在先,皇長孫即便責怪於她也是意料之中情理之中,故而蘇涵不惱不躁,氣象衝和,平靜與悟平對視,並不欲加還手。

  “…我還未開口問你,你就告訴了我這樣一個大好消息~,你可真幫我照顧得好烈雲騎。”

  悟平擒住蘇語衣領,他現下與她差不多高,兩人離得極近,差些鼻尖觸到了鼻尖,悟平能看清蘇語麵容上每個細節,小到根根微細的發絲,大到麵上的五官…一切都有如奪天地造化般的完美、精準、神奇,他眸子炯炯盯著,反竟心猿意馬,心髒咚咚咚跳得急劇,不知是為小金所急,還是為佳人所緊張…一會兒功夫後怕是覺得自己這般太無道理,悟平放了蘇語,往後回跳了一大步,垂下頭微側過腦袋,仍是冷言冷語,似還輕輕切了一聲,可鬼知道他這樣的疏離之下,是仍還強製不住的心動,隻因小金失蹤的憤怒,才暫將那份情感壓製。

  “我本要親去找你,與你詳說。”蘇涵神色如常,皇長孫放了手,她便理了理衣領,道,“看你尋上門來,想是你已聽聞。”

  卻道大漢民風雖包羅萬象、尚且開放,不曾過於拘謹,可仍也講究男女授受不親,悟平適才舉動若施於尋常女子,估摸會叫那些女子如受了怎樣的欺辱,痛斥悟平登徒浪子,乃至羞憤下做出何樣過激舉動也不定。

  可蘇涵卻隻輕輕巧巧得將衣衫理平,她說而停了一停,須臾繼續開口,卻是歎道,

  “千錯萬錯,均是我的過錯。此事是我未能完成囑托,失信於你。我已讓人極力尋找,必在佛門大會結束前,找到烈雲騎,將它妥善交還你手、不違托付。”

  “…你說錯了。如何能是你的過錯?是我的過錯啊——。”

  悟平忽而亦長長歎了口氣,嗬嗬笑上數聲,斜睨過蘇語,竟是奚落輕視,又如同名落孫山的考生般、失意落寞,口吻嘲諷,不知諷向何人。

  “一切均屬我自己的責任,是我自己偷懶將這份責任丟與你、還未付出任何報酬,蘇師父已然十分盡力,如何再怪得你?嗬嗬,不怪你不怪你,要怪,也隻能怪我自己。”

  悟平聲聲說道。他人側對蘇語站立,拳頭握緊、隱隱現了手背上數根青筋,貼著大腿邊側向著裏彎,又微微抬起下頜,眸子往下瞟,言語雖客氣,可實則他肚裏滿腹戾氣,心中全是焦急哀痛,那番話也如何聽如何不是滋味。須臾後,他低下頭、正常抬起模樣,麵色冷冽肅殺,話語裏似壓抑著如何咬牙切齒的怒氣,遠比別日癲狂危險,咬字精準得問道,

  “誰幹的。誰將烈雲騎消息透露出的。”

  蘇涵回他道,“依我所查,怕是聖神教,也就是尋常人等稱的‘魔教’。”

  “…聖神教?”悟平乍聽到這等話,愣了幾愣,像是又遭什麽打擊,猛然瞳孔微縮,急聲追問,

  “你說是聖神教?!你沒查錯?當真是聖神教?”

  “該是沒錯。”蘇涵徐徐搖了搖頭。

  “好——”

  一個“好”字未完,瞬息房門大展冷風灌入,眨眼間悟平人便消失,不在了蘇涵屋內、仿若從來沒在她屋內一樣。

  蘇涵也不意外,走去合了屋門,返到位子上謀算如何處理這等棘手之事。至於皇長孫去往何處,她自是清楚,卻也清楚,皇長孫此去,怕並無什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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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們晚好啊~,我終於來了,不易不易,磕磕碰碰。100章了~,100章了~。是個值得紀念的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