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平湊過一會兒熱鬧、解了好奇, 登時少了很多興趣, 乃至牡丹姑娘尚未展現她如何精妙的舞姿，悟平便默默避了那些擁圍起來、但為一覽牡丹姑娘絕麗仙姿的人群——

  歡欣鼓舞的人再多, 他也不過是身外客。怎好讓吳二狗久等？亦對舞蹈無多少興致, 便拱手道，

  “吳哥，我看好了，我們走吧。”

  “這就看好了？”吳二狗微微有些詫異, 轉而沉吟，點點頭說,

  “也好, 畢竟我等是來做事的，不是同這些客人一般消遣的。”

  …

  二人圍著群芳院二樓的過廊走, 支著過廊的承重柱是樹齡數十上百刷朱漆的杉木柱, 廊道則由四方磚頭鋪就，磚頭紋理細膩、潔淨光滑，遠勝普通的青磚石塊，質感上佳。

  吳二狗領著悟平由二樓樓梯道口轉上半圈到另邊，又徑往腹裏，腹裏十分少人, 大不比外間的熱鬧, 像隔離在群芳院外似, 左右間間相連的小屋, 連著十數間, 加起有二三十間，瞧著均不像有人的模樣。

  “這就是我們住的地方了。現在樓裏正忙，這會兒大家都不在屋，你跟我來。”

  “好，吳哥。”

  吳二狗帶悟平到左手排小屋最後的那間，推門進去，屋子不大，四邊牆刷的略呈灰色，一邊是挨著灰牆、炕一樣的床鋪，一邊是木櫃大箱、鍋碗瓢盆的日常用品，十分清簡，可勝在幹淨。

  悟平喜歡這樣的幹淨，小屋也是，大小正是好處。

  “棉絮枕席箱子裏有，”吳二狗將人帶到了地兒，開口道，

  “晚上鋪了就可睡，現下你先把東西擱櫃裏，把衣服換上，我帶你去熟悉熟悉樓裏，告訴你平常都該做哪些事。”他邊說邊打開櫃取了套與他身上所穿一般無二的鴨卵青粗衣出來，想是早有準備，又看新來的背著包裹，就給他留了櫃門。

  “這…哈，吳哥稍候，我這就把衣服換下。”

  “嗯，樓裏正忙，我們也別多耽擱。”

  悟平見自己剛來就要換下衣服、正式工作，心裏微微有些發怵，覺得時間真逼緊的很、不讓人喘息，轉念想這也是必然，他是做事來的不是度假休閑，人肯讓他隻做一個月，還開出十二兩的高薪，已讓他占了多大便宜，他哪還什麽挑三揀四？便立馬放好包裹，快速換上粗衣，跟著吳二狗出門往正樓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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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紗帷幔，織簾錦屏，黃花梨的家具，櫸木樹的地板，窮者窮矣富者富矣，任何時候總也不缺有權有勢、擁千萬金的富貴門庭，群芳院是祁州城的青樓翹楚，每夜來這的銷金客數不勝數，那高樓五層便是活的聚寶盆聚得財源滾滾。

  美人在懷軟玉溫香柔聲蜜語，勾的人春心蕩漾，談詩詞歌賦訴情懷抱負——讓人流連忘返的人間聖地再世天堂，不外如是。

  一樓大廳最是寬敞人滿，前央中心搭個高台，常有樓裏的姑娘上台表演曲藝，也有樓外的手藝好的暫被請進，吹拉彈唱圖個新鮮樂嗬，不怎設限，隻要有錢大抵誰都可進兒；

  二樓稍比一樓高了檔次，供專門客房，出入多是略有小資的文人士子和一般江湖豪客；

  三樓更增了級別，客房自不會少，房中布置擺設也較二樓更考究，多供普通官老爺及一方有聲望的大戶們享用；

  而四樓，四樓隻接這大漢的高官公爵，和頂頂有威望的一地富紳，那客房間間精心布置，所用材料俱是民用的最高規格；

  以致五樓，五樓卻隻有樓裏的花魁姑娘們獨居——客人們來樓裏就是為了姑娘，讓頂好的姑娘住在五樓，哪怕是高官公爵亦不會與女子計較。

  至於剩下的樓裏的老鴇龜公，則通通住在二樓另辟的屋裏。老鴇不用多說，身作樓裏的媽媽，她哪兒都可去；龜公，龜公卻是要因品級去不同的樓層服務。

  悟平初到三日，多是在大廳一樓做些打掃的雜活，偶被叫去二樓，不經意間能瞥見樓裏姑娘閨房的床鋪上大紅喜慶的鴛鴦錦被——好晃眼呐～！

  “來，李公子，再喝一杯～，鶯兒喂你吃顆葡萄～”

  “好～好～，葡萄甜～美人更甜～，本公子帶你上樓啊～。”

  …

  打掃多半是趁白日、樓裏冷清，萬不會不長眼得在那等旖旎曖昧時候湊上去打擾歡客們“雅興”。沒活時候悟平就在旁幹站看著或是去樓外門口瞧望，有人叫他他就去給收拾下，沒人叫他也樂得清閑，初時“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默誦上諸多遍，往後卻司空見慣，再不在意。

  ——“快看，牡丹仙子！”

  “牡丹仙子出來了！”

  戌時三刻，不知哪個眼尖的瞅到喊上聲，一二三樓的齊刷刷都往五樓某間大開的房間張望，

  帶薄紗麵罩的牡丹姑娘再度迎著眾人如烈火燃燒般灼烈的目光緩緩走下。

  時隔兩日，令這群歡客們熱血沸騰的牡丹又將出來獻舞！那身段那舞姿，嫵媚不失高貴，豔麗不失清純，叫多少男兒的心“砰砰砰”得要跳出來！

  此舞合應天上有，孰料能得人間識。

  舞好，人更好！

  歡客們止不住激情澎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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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著牡丹姑娘出現，樓裏歡欣熱鬧，

  二樓鴇母房間，群芳院的老鴇九娘神色略略凝重，她麵前坐著個年輕女子，穿素色長裙，寥失粉黛卻美的分外出眾不俗，比她樓裏的幾個花魁姑娘差不上些…也隻少主，論容貌能壓她一頭。

  可論氣質，少主如花王牡丹豔麗明媚，這女子如高山雪蓮清貴典雅——她樓裏不是沒走這樣路線的，畢竟好多男人喜歡這個調調，喜歡似隻他能旁人不能的征服。

  那種心思德行，九娘這做媽媽的這麽多年早就看透，所以有意培養些人往那方向發展，卻她培養的那些姑娘，無一人有這女子骨子裏的淡泊矜貴！

  所以她說投奔她，轉來她群芳院，九娘是心動的——怡紅樓也是祁州城數一數二的青樓妓院，有好幾個出名的花魁，與之相比，她群芳院姑娘雖多，可真到撐台麵上卻略遜了一籌，也就少主出馬才扳回一局占了上風，

  但少主何等尊貴，怎會久呆在群芳院這聲色犬馬的烏七八糟地？她九娘也萬萬不敢讓少主長居在此!

  所以少主走後，有個能接替少主、撐起場麵的姑娘是再好不過。

  這姑娘，九娘不動聲色得打量——她有這個資質！九娘想到。

  “雲影姑娘怎麽想從怡紅樓轉來我群芳院了？”

  論姿色氣質，九娘對麵前這姑娘十分滿意，所以滿麵笑意和氣融融。

  雲影撇過頭微看了眼身邊伺候的丫鬟，薄唇輕啟，回九娘說，

  “其中緣由，蓮心應該跟您說過，雲影再跟您具體說遍。”

  頓了頓，雲影繼續說道，“媽媽想讓我接客我不願，媽媽怪我不聽她話，所以打壓我，不讓我露麵。我不想一直這樣下去，挨到人老珠黃沒有倚仗沒有傍身銀兩淒涼收場，所以雲影不得不另謀出路…雲影聽過群芳院大名，聽過九娘大名，想請九娘您給個出路。

  隻一個請求，請九娘不要讓雲影接客就好。”

  雲影懇切說道，離開座位，彎腰屈身向九娘盈盈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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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n久，俺胡漢三回來瞅一眼！瞅了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