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平與那美婦人說定, 又求了二日期限, 美婦人倒是好說話, 沒問他做什麽應允了他。

  悟平於這二日內花了一兩五錢，找了個久少人住、雜草長的茂盛的小屋租了下來, 將烈雲騎牽放在其中，捋順它毛道，“過兩日再來看你”，這才放心。

  爾後即返去投宿的客棧將隨身物品拾整完畢，當夜便背了包裹往群芳院。

  他頭次來匆忙中未及多看清這青樓, 現下重歸, 自是不急、多觀察稍會。

  眼眸望去之處，群芳院在一眾城內建築中高高聳立, 如黑夜裏斑斕閃亮的明珠、璀璨奪目。

  悟平猶記那日白間來時，一眼未細數群芳院有幾層樓高，隻看占地尤廣闊，青磚綠瓦熠熠生輝，值著今夜再臨，見群芳院有高樓五層，層層大紅燈籠高掛，外屋簷上係了一圈不知多少個，不計奢費得任燃燒著紅燭, 而樓底一旁紮著的怪狀大石, 篆有“群芳院”響當當的名號, 在紅燈籠照耀下閃亮人眼。

  “公子, 往裏進啊～”

  “張爺～，您可是好久沒來了呢。”

  “李少，李少來了？李少好長段時間沒光顧群芳院，奴家的心都癢癢的呢～。”

  …

  樓外，四五個貌美姑娘在樓前招呼拉客，一襲華裙，溫聲嬌語，軟憐憐撥弄人心，一身惹人疼愛的好本事。

  穿著或彬彬或顯貴或放蕩不羈的文人墨客、富豪官紳、江湖俠客進出在那樓中，悟平身背包裹混在他們其間，像群白鶴中突進了隻雞，昂首挺胸的雞，也還是平凡的毫不起眼，火光未能照亮悟平生就的副好模樣，若非還算過的去的衣著，他怕會被一旁離遠守著、既是雜役又兼保安的樓裏龜公趕出去——即便他也將成為那其中一員，他們短暫的新夥計。

  …

  “可是與媽媽說定來做事的新人？”

  進了群芳院內，出乎意料竟有個穿鴨卵青色粗衣、戴逍遙巾的年輕小夥、透著股子機靈勁，主動與悟平搭話，令悟平小小受寵若驚，暗忖那鴇母想的真是周到，回他說，

  “正是。小哥是？”

  “哈，我叫吳二狗，”年輕小夥滿臉和善色，回悟平道，“也是這樓裏的雜役龜公，你被分到與我一屋，媽媽知你不熟樓裏，特叫我來接你。”

  “那樣啊～，”悟平輕聲說叨，又拱手對那雜役笑道，

  “如此甚好，有勞二…哈，吳哥，有勞吳哥了。”

  “什麽有勞。”吳二狗道，“一看你就是讀書人，有文化。看你比我小，你叫我一聲哥我也就不讓了。你叫什麽，如何稱呼？”

  “哈，我叫濟眾。吳哥就叫我濟眾吧。”悟平道。

  “濟眾濟眾，”吳二狗念起他名，讚說，

  “果然有文墨，可比我爹娘給我起的二狗有文采多了～。”

  轉瞬又笑，“好了好了，跟我走吧，我帶你去住的地方。”

  “多謝吳哥。”

  …

  悟平跟在吳二狗身後，靠著一樓大廳邊緣往樓上去，一路挨著邊走，避過樓裏姑娘和找樂子的歡客，

  便盡朝著不起眼不礙事的疙瘩角落，可真進了群芳院樓內，夜晚的群芳院，敞開大門迎四方生意，金碧輝煌雕梁畫棟，雙眼能瞧見的皆用料考究細致，歡聲笑語充斥在耳邊，悟平每每瞥見樓中的放浪之色，都別過頭，視若無睹錯開行過。

  珠圍翠繞如何？佳質麗人如何？

  悟平傲嬌得哼上聲，暗道上句，“誰還不曾都是個女的？她們有的器件她都有，除去同等容貌…但都是虛幻，通通沒有銀子票子重要！”

  悟平心想，如鬥勝的公雞，神氣十足。

  …

  “牡丹姑娘！牡丹姑娘！”

  “呸！什麽姑娘，要稱仙子，仙子啊！”

  “對對！牡丹仙子，牡丹仙子！”

  二人到了二樓，忽有一蒙麵女子穿紅裙從最高的五樓上款款走下，身後有二婢女拖著她長裙衣角同她一同下樓，伴著她人影綽約現出，本還安穩平靜的大廳一樓忽而如沸騰的開水極為躁動，

  人們叫喊著“牡丹姑娘”“牡丹仙子”，血液中有什麽因子在爆裂燃燒，他們克製隱忍，目光紛紛投諸向那由頂樓走下的蒙麵女子，

  她仿如悟平前生大受歡迎的各路明星——又或許此刻的她較那些明星更勝一籌，於群芳院一樓大廳，二樓三樓四樓走出房間、堆擠在過廊的男子，那女子或許是如神祗一般的存在也不定。

  “噢，牡丹姑娘！”

  “牡丹仙子，小生心悅你！”

  …

  本擁著樓裏其他姑娘的男子此時大都忘了身邊人，像蹦躂的螞蚱，為他們口中的“牡丹姑娘”“牡丹仙子”如癡如醉、狂熱瘋癲。

  …

  “那是我們樓裏新近的花魁——牡丹。人長得極美，舞亦跳得極好，每兩日出來一次，今日正是兩日後。老弟也是運氣好，第一天來樓中做事，就能逢著牡丹姑娘舞上一曲。要知這祁州城多少人、近來湧入群芳院的，大半衝著她而來，都聽過她大名，為一睹她的絕美風姿呢～！”

  那麽多人為之呼喊癡狂，悟平心中八卦好奇，禁不住抬頭向緩緩走下的牡丹姑娘望，吳二狗走了幾步回頭見他呆站著、沒跟上，兩眼愣愣得直盯著看，他順著他目光望去，見他正看牡丹姑娘——

  新來的也為牡丹姑娘所迷啊～，吳二狗心道，轉念便覺這太正常不過，以牡丹姑娘姿色才藝，哪個男人不愛？由是笑著說上幾句。

  “哦哦，”悟平聽完他說，心不在焉得答。

  他遠見那牡丹姑娘螓首蛾眉，肩若削成腰若約素，手如柔荑膚如凝脂，似乎…似乎在哪見過，但又不像。

  …卻不知會否是悟平望的時間過長，那麽多人中，牡丹姑娘竟好像注意到了他，

  恍惚間，悟平原地怔住，那花魁微微齒粲一笑，悟平隱約覺著，那花魁，是朝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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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尚居在青樓？這般於世人看來或其中大多數都難以理解之事，除去那老鴇，悟平也沒想讓更多人知道。

  可他如何知，他的消息大抵都會傳到白衫女子蘇涵耳裏。

  雖蘇涵自來了祁州城便一直呆在武防衛署，可她不出門盡可知天下事，需要的消息自有各方眼線向她回稟，諸般決於她一身。

  她但聽過手下人回報“覺隱寺僧人去了群芳院做事”，心中止不住又哀又惱——他既想尋些事做，她命人為他安排了許多，

  望江樓，三絕書坊，祁城書院…哪家不是正經營生？但他卻哪家不去，竟去了群芳院！

  那等烏七八糟、魚龍混雜的青樓妓院，他姑且不論是皇長孫，便作為和尚，這般行徑也是想的出！自甘墮落，放浪無邊！

  蘇涵氣憤之餘，對皇長孫之事再不想多加關注，然過得一時半刻，她氣消了些許，念及自己曾於夢中答應過先太子妃、她蘇家又幾受皇恩，便又無法置身事外不管不理，

  群芳院瞧著雖不過是家極負“聲名”的妓院，不入流的下等地兒，可幾人知它暗地是聖神教操縱、為聖神教收集信息之用？眼下北林寺佛門大會將近，江湖上暗流湧動，那聖神教少主又親臨群芳院，做了不知什麽名堂的花魁，

  挨著這當口，皇長孫不省心盡給她找事！

  …

  可事既已定，她到底隻有順勢去做。之後該如何做法？蘇涵思忖，心中雖漸有了主意，卻大不情願真那般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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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要實訓，又要考試，我能如何？壓力山大，我也很無奈啊！

  願看下去的人親別著急，我會寫的，但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