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嘯已是把頭低下：“是嘯兒曾應了他人之事還未履諾，而且。”

  而且今日之後他還有一個人要殺！

  隻是…

  郝星石的聲音忽也更寒：“老夫可從未教過你要與他人履諾！”

  林嘯七歲被他帶入荒外，而荒外六年，他也確實隻教他如何在殺戰中活下來！

  至於履諾…對於混亂之地中的人來說那不過是扔進糞坑裏的東西！

  而他，原也是混亂陰宗的護宗長老，又怎會教給他那些隨時都有可能害死自己的東西！

  林嘯低下的頭忽也抬起，隻是聲更顫：“爺爺怎會未教？爺爺當初救嘯兒雖是為鳳玉株蘭，但那時爺爺本就傷重，被十數人圍殺追逃依然未把嘯兒扔下。”

  “住口！”

  郝星石卻是一聲厲喝！

  那真是他教給他的麽？

  “你卻錯了！”郝星石一雙寒目之中殺意卻是忽然更濃，“老夫縱救你，現在卻還是要殺你，所以，老夫並未遵守任何任何承諾！”

  如此陰冷之聲發出，連掌心中的靈力也是更盛，甚至已有空間之力凝出！

  “爺爺現在若殺嘯兒，嘯兒一定會逃！”林嘯顫聲，卻已是握緊了右手掌心！

  “逃？”郝星石仰天一聲悲笑，目光中厲色再濃，“你可逃得掉！”

  “嘯兒逃得掉！”盡管聲音還顫，林嘯卻還是迎上了郝星石的目光，“待嘯兒做完要做之事就會回風林城等爺爺，那時爺爺再殺嘯兒，嘯兒便再不逃了。”

  “好！”郝星石悲笑再起，“老夫便看你如何能逃！”

  悲笑聲中，掌心已是瞬間拍下！

  林嘯掌心中的破虛珠也在此時握碎，白光隨即閃逝！

  當凝聚著空間之力的手掌在頭頂三寸處停下，林嘯已隨著白光一起不見…

  唯不同處，郝星石並未如險地之中那六翼靈鳳般被閃逝的白光擊退！

  幹枯的手掌停留在空處，那一掌本也未能落實！

  “哈！”郝星石悲笑聲之聲再起，蒼目仰望，一張同樣幹枯的老臉之上已隻剩下衰頹之色！

  今日之後，他已再無親人，雖有仇人，他也已無力再報！

  清水宗上，殺他孫兒的仇家亦是成就靈宗之力，或十數年之後，他便再尋不到出手之機…

  這對於一個隻剩下仇恨的老人來說實是隻剩下了悲涼！

  停留於空處的枯掌已垂…

  蒼目回望，已是清水宗的方向…

  他已再沒有二十年可等，既如此，又何必再等…

  寒風吹起…

  枯葉紛飛…

  人離去…

  空曠之處已隻剩下一片蒼寂！

  而在東域之西，那幾近相同的空曠之處，林嘯雙目之中亦是同樣的傷色…

  他並不知道那一掌是否真會落下！

  但他不能賭，他現在還不能死，所以隻能逃！

  隻是，悲目望處，他已不知該去哪裏…

  幽穀已是不能再去，葉臨絕既已知他身份，去幽穀，也隻會把災禍一起引去…

  何況，他現在還並未凝聚靈皇之身，就是去到幽穀，也無法為那位前輩除去暗疾…

  若不去幽穀…

  輕輕吸入那冰冷的寒意，再次之輕輕吐去，帶走些許一絲悲涼，隻是眼底的傷意卻是更濃…

  元靈大陸若大之地，他竟無處可去！

  “……”

  西域之西…

  連綿的山巒上空，一隻三階靈翼青鸞疾掠而行。

  靈翼青鸞背脊，一名紫衣少女立於其上！

  那姣好麵容之上，一雙靈動卻如寒的雙目隻是凝視著前方！

  風翎兒！

  她此時已晉五元初階，此行的方向卻是混亂之地！那裏，有著靈力充裕的秘境空間，她已準備二次進入！

  也就此時，山巒下入，密林之中，數隻黑色翼獸急掠而起，目標卻是那疾掠的靈翼青鸞！

  風翎兒寒目微動，一柄七紋長劍已是出現掌心之中，而她身上的紫衣又本是與長劍相配的七紋靈甲戰衣所化，所以，這數隻翼獸還威脅不到她與腳下的靈翼青鸞！

  劍風起！

  黑翼凶獸紛落，卻又有更多的凶獸從密林之中掠飛而出！

  當數十隻漆黑色的利爪均向靈翼青鸞抓到之時，風翎兒的一雙寒目也終於凝重！

  “……”

  冬已去…

  草木已有新芽生出…

  混亂都城之中，東城一處略顯古樸的三進宅院…

  林嘯已把慌落了許久的院落清掃幹淨。

  他確是已無處可去，重入混亂都城，也隻是有著兩份的鳳魄冰涎要送交這都城內的兩人。

  他沒有再回陰宗，五靈險地之外他已從白柔和陰無雲等人口中知道他的“死訓”傳入混亂之地，隻是卻不知道那種死訓並非因他的血靈之體。

  陰宗他也已去過一次，陰無雲和黃晟還沒有從五靈險地回到城中，他也隻能先在城裏尋一個地方住下。

  大師謝風崖雖已離開混亂之地，這處鑄器之所還沒有被人占去。

  一位有著上五靈宗修為的鑄靈大師的住處，即使是在這混亂之都也是沒有誰敢輕易動取，不過他卻正可以暫時把它當做能夠容身的地方。

  門外的門環輕輕扣響…

  林嘯目光微微輕凝，他進入混亂都城也不過三日，怎會就有人來麽？

  大門開啟，林嘯目光再凝…

  大門之外等候之人麵相不過四十，黑發黑髯，一雙星眸深邃犀利，他卻是認得。

  邪皇，既是這東城之主，更是內城三宗邪宗的宗主…

  而林嘯目光微凝之時，邪皇已是笑起：“小友如何稱呼，本宗是這東城邪宗的宗主，聽宗內弟子言說這大師的鑄器之處已有人清掃，本宗是以前來問上一問，可是大師要返回了麽？”

  大師謝風崖在這混亂都城久居，即使內城三宗也隻極力拉攏，卻是從不去得罪，是以邪皇雖未見過麵前這張普通且有著一絲慘白之色的麵容，也是問得十分含蓄。

  林嘯則輕輕呼一口氣，他既不希望被任何人認出，自也不能如實去答，此前去陰宗尋陰無雲和黃晟之時他已編過一套說辭，隻是現在需要將再變動一下。

  所以，林嘯再輕輕呼一口氣：“晚輩木風，是大師的仆隨，大師隻是命晚輩把這裏清掃出來，卻並未告知是否會到。”

  第一次重返清水宗時，他也確是以謝風崖仆隨的身份。

  “哦？”邪皇竟也不疑，隻也又笑，“既是要清掃這裏，想是不久便會返回了，到時本宗再來拜望便是，小友在這城若有任何需要或是難處盡可上邪宗言語一聲，本宗也會交待宗內弟子對小友多加照顧。”

  “你自是要多照顧一些的，他雖是老夫的仆隨，老夫可是待他如弟子一般。”邪皇聲音剛落，身後忽就有人接話，隨即便有一老者身影出現。

  邪皇立時轉身。

  林嘯的目光卻已微動。

  那突然就出現的老者竟是謝風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