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一陣可怕的沉寂，隻能聽到不同的呼吸聲。

  喘息急促的是曲奈，近乎沒氣的是應茶蔓，而啞姑沒什麽變化，但她的手抖得厲害。

  “……我是一時激動……”曲奈好像真的很緊張，一向毒舌的他，難得說話不連貫，他甚至不敢看啞姑的臉，聲音低的可憐，“林笙，就當我什麽都沒說。”

  他配不上那麽美好的她。

  “合不合適，也不是你想決定就決定的！”應茶蔓的呼吸總算恢複正常。她的口氣依舊很差，但並沒有之前那麽狠厲，剛才曲奈真情流露，她感覺到了他的真心。

  以前，他也不是十惡不赦的人，至少曾經幫了她不少忙，他或許對慕家的家業有企圖心，可他並沒有真的將帶入絕境，相反，慕席林不在這段日子，不管是公司還是村裏的項目，他都兢兢業業的做下起，而且有聲有色……

  這些，不用別人說，她都全部看在眼裏。

  隻是他錯在站到了慕琛那一隊。

  應茶蔓收回思緒，視線轉而望向了啞姑。

  啞姑的十指緊緊糾纏在一起，臉色紅紅的，可眸子晶亮璀璨，好像星河裏的星在閃爍。她已經知道了答案，可還有些不甘心，將人拉到了一旁，背著曲奈小聲問道：“你和姐說實話，就算你被他哄到了手裏，我也不會怪你……”

  “不是，沒那回事！”不等應茶蔓的話音落下，啞姑連忙否認。

  她的聲音不小，不止應茶蔓聽到了，遠處病床上的曲奈，也聽的一清二楚，他的眼中一片痛楚，此生第一次發自內心的認真示愛，卻意外被拒。

  可能，是他自作多情，啞姑照顧他，不過是因為在同情他，可憐他！

  “那好，我帶你回家，稍後我會幫你討回公道！”應茶蔓聽到啞姑的話，迅速做出新的決定，十分幹脆利落。

  她說完，當真拉起啞姑的手，準備回去。

  誰知啞姑卻用力拉住她，“小蔓姐，不是……你理解錯了！”

  她一急就容易詞不達意，說的根本不是那個意思，她真恨自己的社交障礙！

  “別急，慢慢說。”應茶蔓看到她急切的樣子，皺眉安撫。甚至將她帶到沙發前，給她地了一杯水，“我不會怪你，不管你什麽決定。”

  大概是得到了安慰，啞姑鼓足了勇氣，開始組織語言，雖然說的緩慢，但基本將自己的想法解釋清楚了。

  “我知道他並不想和壞人為伍，可是又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違背初心，這些年來，做了許多身不由己的事，可他沒有糊塗到底，始終保持底線，沒有違法犯罪，所以我相信，以後他一定會脫離那些人，有新的人生！”

  啞姑對曲奈，確實和一般人的見解不一樣。

  就連曲奈自己，都覺得在她眼裏認知裏的自己，好像是另外一個人。

  不過，聽到她維護自己的話，他又十分動容。

  “我知道你們都不相信他，可是既然認為他壞的不可救藥，為什麽不最後相信他一次呢？已經失望到底，大不了再失望一次……”啞姑說這些話的時候，定定地看著曲奈，“而且，他或許在開始改變，因為我們的信任，讓他的人生重新來一次，也未嚐不是件好事。”

  “你喜歡他，對嗎？”應茶蔓沉默了一會兒，反而問了最關鍵的問題。

  答案在她的意料之中。

  啞姑咬著下唇，羞澀地看了曲奈一眼，然後飛快地移開視線，沒吭聲，可是她卻輕輕點頭。

  曲奈等了很久，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表情，可聽她的話後，眸子裏的情緒，已然充滿驚濤瀚浪，他抿了抿薄唇，竟然感覺到嘴唇在小幅度的顫抖。

  何止是嘴巴，他的身體都在抖！

  很沒出息，但是他卻想笑，最後勾動嘴角，看著啞姑笑的溫柔。

  “我知道他很不容易，也……也相信他會改。”良久，啞姑又補充了兩句，這次，她勇敢地看向曲奈，結果發現他早就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眼中燃燒著炙熱的情感。

  她臉一燙，感覺身體都有些燥熱，連忙借口要去找護士，轉頭奔出了病房。

  “林笙她……有些害羞。”曲奈望著啞姑纖瘦的背影，這次不止是表情，就連聲音，都前所未有的溫柔。

  他好像將全部的感情，都傾注在這一次還沒開始就前路凶險的感情裏。

  “曲奈，你是認真的嗎？”啞姑不在，應茶蔓主動詢問，她作為姐姐，必須要為妹妹嚴格把關！明知道她的話可能不太重要，啞姑雖然不善言辭，可主意很正，心裏有自己的小九九，她可能無法左右人家的想法。

  可她仍然想站在姐姐的立場上，認真的和曲奈談一談。

  曲奈靜默片刻，垂眸看著自己的受傷的手臂，他的人生就像這條殘臂一樣，斑斑駁駁，傷痕累累，新傷舊傷，十分“可觀”，舊傷還十分醜陋，仿佛他的背景，不堪，又不得不直視。

  可他這次被打的傷口，還纏著紗布，被精心嗬護，雖然痛，可也帶給他希望，因為這些傷口終將痊愈，而且醫生說來醫院不算晚，仔細護理不會留疤。

  啞姑就是他的良藥，還有心裏寄托。

  “我以前可能一直含糊其辭，雖然沒明著說謊，但為人不夠真誠。”良久，曲奈忽然開口說道，倒是和應茶蔓問他的話背道而馳。

  他頓了一下，抬頭看著應茶蔓，眼色極其認真，“今天，我敢保證，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我會對林笙好，傾盡所有，這件事，我說到做到！”

  應茶蔓愣了愣，隨後輕聲追問：“那慕琛那邊呢，你準備怎麽做？”

  曲奈抿了抿幹裂的唇，手不由自主攥成了拳，“我不會和他糾纏在一起。”

  “那好，你的承諾我知道了。”應茶蔓要的就是他這些話，她從病房出去，在走廊遇到了啞姑，看到對方小心翼翼的樣子，她知道他們兩個可能已經互相喜歡，再強行拆開……棒打鴛鴦的事，她不忍心。

  而且，她也希望曲奈能改邪歸正，這樣她的婆婆陳芳也能欣慰一點。

  果然，等她問完話，啞姑羞紅了臉跑開了，算是默認。

  為了維護家庭的團結，也為了給曲奈一個機會，應茶蔓最終同意他們交往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