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叭聲此起彼伏，還有鬧哄哄的人群，最後是交警在大聲地維持秩序。

  曲奈是被這些嘈雜的聲音吵醒的。

  幾乎他剛張開眼，就發現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爺爺興奮地朝交警喊道：“警察同誌，這個小夥子醒過來了！”

  “都讓讓，別在這裏圍觀了，又不是什麽好事！”這個路段是市中心，還是十字路口，最為繁忙，這個時間是下午，還沒到下班時間，但是很快就是晚高峰，交警生怕造成擁堵。

  而且據他多年的經驗觀察，好像那兩個人在轎車撞過來的時候及時倒向了旁邊的草坪，雖然路障被撞到了，但是起碼人沒大事。

  起碼沒遭到劇烈的撞擊，頂多受到些輕傷。

  在交警的疏通之下，行人陸續離開，曲奈也徹底站起來，他發現隻是手肘撞破了一層皮，還有膝蓋處有些疼，可能撞到了路障。

  不過，他看著倒在草坪上的女孩時，不由愣住了。

  原來將他及時退開的人，是個年輕的女孩子，而且還有些麵熟，隻是他一時想不起來。

  “先生，你沒事吧？你的朋友怎麽樣了？”交警看到曲奈將人扶起來，主動過來詢問，“要是你們行動不便，我派輛車把你們送到醫院。”

  曲奈已經將女孩子扶穩，聽到這裏搖頭拒絕，“謝謝，我沒大事。”

  “那好，你們小心一點。”交警轉頭去忙，十字路口逐漸恢複如初，依舊車水馬龍。

  “喂，你怎麽樣？”曲奈扶著懷裏的女孩，覺得她過於瘦弱，而五官又很蒼白，這次更沒有多少血色，隻是她的眉眼卻很柔和，即使暈倒了，也沒有皺成苦瓜臉。

  他煩亂的心緒，在看到她之後，奇異地恢複了平靜。

  “……咳。”

  就在曲奈打車將人送到醫院之後，剛下了出租車，女孩忽然張開眼，猶如受驚的麋鹿，張著一雙迷茫的大眼睛，有些緊張的看著他。

  “你剛才在七子街口救了我。”曲奈提示，他的聲音很沙啞，但是出奇的柔和，他總覺得懷裏的女孩子很像一個人，具體像誰，又說不出來，無端地給他一種想要親近的感覺。

  女孩正是啞姑，她正好有事路過七子街，看到他的側臉神似慕席林，忽然追了上去，結果沒想到他竟然發呆到要被車撞了還無知無覺。

  她情急之下隻來得及大聲提醒，結果他反應過來也晚了，當時她已經發現自己認錯了人，但還是毫不猶豫地將他推到了路邊，寧肯自己跟著一起摔倒。

  看他抱著自己到醫院，她總算鬆了一口氣，當他問自己的姓名時，第一句竟然是“幸好你沒事”。

  “真是個傻丫頭。”曲奈近乎歎息地說道。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啞姑不愛說話聽力極好，她顯然聽到了，白的沒有血色的臉，忍不住泛紅。她將頭埋得更低，索性不然他看到自己的臉色。

  曲奈看到她害羞，哭笑不得，她怎麽不擔心自己的身體有沒有事？就那麽冒失地去救了一個陌生人？萬一他心存歹意，這個時候將她帶走……

  在看到醫生前，他腦中極快地閃過了好幾個念頭。

  等醫生檢查結束，又給啞姑開了一堆內服外敷的藥以後，曲奈在和她分開之際，忍不住問出了自己的疑問，“我們非親非故的，你為什麽冒著生命危險救我？萬一，我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呢？”

  他說完，自己嗤笑一聲。

  所有人都覺得他壞的不可救藥，侵占了親兄弟的公司不說，他還暗戳戳地對自己的嫂子有非分之想，他都覺得簡直是個壞透的人！

  “我不會見死不救的。”

  啞姑怯生生地說了一句，然後將藥放在了包裏，低頭不再說什麽，安靜的時候，仿佛和外界隔絕，即使站在人來人往的醫院，也十分溫柔嫻靜。

  “你等我五分鍾。”聽到她的話，曲奈終於第一次認真的打量她。看著她一身普通的穿著打扮，雖然她長的極為清秀，但是她的衣服一看就很廉價，他並沒有貶低的意思，隻是下意識不想占她的便宜。

  她愣了愣，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以為他不舒服，反應過來後馬上建議他去檢查一下，“你的手肘也擦傷了，我覺得也應該看一下醫生。”

  “還是多擔心你自己吧。”曲奈失笑，丟給她一句話，大步走向了一旁的取款機。

  他沒有攜帶現金的習慣，和這個女孩素昧平生，她又救了他，於情於理，他都應該有所表示。他把卡放到了取款機裏，取出來兩萬塊錢。

  當啞姑看著不算厚但是絕對不薄的兩遝錢時，好半天沒回神。

  “你救了我，這些算是感謝，要是你覺得不夠，可以和我去我工作的地方，我卡裏沒那麽多的零花錢。”曲奈說的是實話，他不相信啞姑是碰瓷的，即使是演戲也不至於將自己也搭進去，她明顯受的傷比他要嚴重的多。

  啞姑終於明白怎麽一回事，臉漲得通紅，一把將錢塞到了他懷裏，“我才不要！”

  她的眼神很慌亂，不是沒見過錢，不過她這些都快要她一年工資了，她絕對不會接受這些東西！從小到大，她接受的教育，還有她身為教育工作者，根本不會要他的錢！

  像是感覺到了羞辱，她的眼裏漸漸凝聚了水意，看著曲奈的俊臉，還有他價值不菲的西裝，她再也忍不住，留下兩句話扭頭就走，“我救人隻是出於本能，絕對不是為了錢！”

  曲奈看著她一撅一拐的走遠，想說什麽，但最後都消失在嘴邊，她倔強的背影，落在他眼裏，隨後落在了他心上。

  啞姑拿著藥，又坐了最後一班車，終於到了家，太陽徹底落了山。

  “怎麽才回來？”慕席林一直在院子裏等，看到啞姑跛著腳，胳膊上還帶著紗布，皺眉走到了她麵前，“你受傷了？”

  啞姑一怔，想到了那個男人，咬著唇避開了慕席林的視線，並不想說實話。偏偏他一直追問，她有些心虛地解釋，“我今天去市裏學習，在路上摔了一跤，沒事，已經去過醫院了。”

  其他的，她不想多說。

  慕席林信以為真，連忙給她準備了簡單的晚飯，將這件事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