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一聲短促的輕笑，在包廂輕輕響起。

  夜已深，火鍋店裏人越來越多，即使是在包廂裏麵，仍然能夠聽到外麵的談笑聲，走廊裏服務生傳菜的聲音，喧嘩聲此起彼伏。

  雨柔的這聲冷笑，倒是顯得微不足道，但還是被曲奈聽到了，他的眼頓時眯成了一條直線，拳頭也攥了起來，表情帶著微微的惱怒。

  “生氣了？我說的不是實話嗎？這麽多年，慕席林根本就看不起你，至於慕家人，他們都記得他，因為老爺子力挺，你呢，誰在意過你？要不是慕琛帶著你，你後麵才漸漸熬出頭，難道這些不是事實！”雨柔想要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但是曲奈的反應，讓她更惱火，“現在你真是是非不分了，竟然偏向敵人！”

  她除了氣急，更是滿滿的擔憂，慕琛和他說過，擔心應茶蔓和陳芳在中間調節，兄弟兩個遲早要化幹戈為玉帛，現在看來確實有這個跡象。

  隻是一次電梯事件，曲奈竟然不允許她質疑應茶蔓！

  這絕非一個好現象！她心裏忍不住敲響了警鍾！

  “我怎麽做，是我的事！”曲奈不願聽雨柔廢話，他一把拿起了外套，語調不自覺帶著冷意，“我是答應同你們合作，但是沒有賣給你們，起碼還有人權，不用一舉一動都接受你們的監督！”

  雨柔今天來找他，敲打他才是真吧，他如何能不清楚！

  “曲奈，你是不是糊塗了？還是有人和你說了什麽？”雨柔下意識問到。

  “和你們沒有關係！如果不是重要的事，以後不要來找我！”曲奈再也不想和這樣兩麵三刀蛇蠍心腸的女人為伍，腳步未停頓，大步走出了包廂。

  雨柔眼睜睜的看著他走遠，氣的一把將紅酒摔落在地！

  “一定有人在背後做了什麽，不然他不會這麽對我！”

  而曲奈走到了門口，忽地被人拽住了手腕，他以為是雨柔，氣的一把甩開了對方，“不用再假惺惺的，我看著你就很倒胃口！”

  “先先生……”略顯遲疑的男生。

  曲奈皺眉，身體一僵，好像是個陌生的聲音，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緩緩回頭，看到了一個怯怯的服務生，很年輕，應該是半工半讀的學生，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少年時期的事。

  當年，他不受寵，除了必要的生活費是慕家出的，很多時候，他要維持自己的社交，那點零花錢根本不夠，他都是自己兼職。為了不被人認出來，都是去一些小餐館……

  看到了小男生，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您進來的時候不是說，要我提醒你，這單您買……”服務生終於鼓起勇氣，小聲的提醒。

  曲奈這才猛地想起來，他確實說過這樣的話，不過剛才隻顧著和雨柔爭執，倒是忘記了埋單一事，他毫不遲疑的拿出手機，掃碼付款，一氣嗬成。

  “謝謝你！”服務生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小聲解釋，“我剛這裏工作沒多久，所以有些唐突……”

  他一看到眼前男人的裝扮，一身昂貴的西裝，就知道對方身份不簡單，後來在上菜的時候，又到了包廂裏麵的爭執，他生怕兩人不歡而散，到最後剩下一位女士，要是沒人埋單，他就要自己彌補損失了。

  為了業績考核，眼看人要走了，他猶豫又猶豫，到底沒忍住，將人喊住了。結果沒想到男人雖然在盛怒之下，但是沒有一走了之。

  “你還是學生嗎？”曲奈看到男生清秀的臉，甚至能看到對方臉上微微的紅，這麽羞澀的男生，還真的和年少的自己，一模一樣。

  他很少和陌生人交流，今天不知怎麽了，下意識問了一句。

  服務生愣了愣，下一秒馬上點頭，笑著回答：“嗯，我剛大一，在……在勤工儉學。”

  說到最後，他似乎有些窘迫，不好意思的搓著手指。

  曲奈卻罕見的伸出手，用力拍拍服務生的肩膀，“現在不努力，以後就晚了，相信你自己，總有一天能出頭！”

  “嗯，先生，謝謝您的提醒，我一定會更加努力的，雖然家庭條件不好，可我要靠自己的雙手，改變人生，像您這樣的成功人士學習！”少年也受到了鼓舞，興奮地攥緊了拳頭。

  曲奈一怔，幾不可察的譏笑了下，出了店門，他很快陷入夜色裏。

  他算什麽成功人士？大浪淘沙，幾經周折，最後卻落得這個下場！他不配成為誰的榜樣！

  因為，他就是個，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曲奈，你怎麽能如此貶低自己？”電話裏，應茶蔓義正言辭的說道，“你隻是遇人不淑，遭遇了一係列的挫折罷了，再說，當初你也很努力，難道因為眼下的困難，就自暴自棄嗎？”

  酒吧裏，曲奈坐在陰暗的角落，他麵前已經堆了很多空瓶子，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居然喝了這麽多，醉酒之後還給應茶蔓打了電話！

  他聽到手機裏熟悉的聲音，鼻頭忽然有些酸，聲音也帶著哽咽，為了掩飾，他聲嘶力竭的喊著：“我特麽就是一個失敗者！誰都對不起，還非要和慕席林做對！他對我越好，我越嫉恨他，明明我們的起點一樣，為什麽……”

  為什麽，他會淪落到這般田地！

  聽到手機裏麵的喊聲，應茶蔓感覺耳膜猛地一震，不過半分鍾後，她深吸一口氣，非常幹練的吩咐：“你把手機交給身邊的人……算了，你交給酒保或者服務生，我和他們說。”

  不一會兒，果然有一個酒保接了電話。

  “把地址告訴我，待會我去接他。”

  “太好了女士，我們本來還正愁呢，這位先生喝得酩酊大醉，您要是能過來接他，再好不過！”

  應茶蔓花了半個多小時，才趕到酒吧，她替曲奈付了錢，然後在酒保的幫助下，將人塞到自己的車裏，幸而曲奈喝醉後還有點理智，她問他新家的地址，他都告知。

  最後，停在了一個高檔小區外，應茶蔓有些驚訝，但是曲奈實在醉的不輕，她很快將那種奇怪的感覺拋之腦後。

  這天晚上，曲奈一邊哭訴自己的不容易，一邊又說對不起母親，毫無形象的發酒瘋。

  應茶蔓忙的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