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園側後方是停車場，應茶蔓剛想追問什麽，就聽到了的熟悉的引擎聲，她下意識回頭，到嘴邊的話生生地打斷。

  一個高大的男人，從車上走下來，幾乎他剛推開車門，視線和她驀地對上。

  “你來的真早。”應茶蔓擔心陳芳再說什麽，連忙朝男人揮手示意。

  陳芳這才轉過頭，看向踏著晨光大步走來的人，眼角有些濕潤，直到對方走近，她才低聲開了口：“席林。”

  “媽。”慕席林的聲音很冷淡，他的表情也有些冷峻。

  “你吃飯了嗎？要不然我們三個人去吃早點吧，我和媽都沒吃呢。”應茶蔓暗暗拽住慕席林的手，看到他冷著的臉，她忽然有點害怕，萬一他說出什麽破壞氣氛的話，惹得陳芳傷心……

  慕席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反對。

  三個人在醫院附近的飯店，簡單吃著早餐，期間誰都沒有說話，安靜的用餐。

  不過，誰都沒有什麽胃口。

  應茶蔓最先結束用餐，她端起水杯，悄悄看了母子兩人一眼，然後從桌子底下，捉住了慕席林的手，在他看過來的時候，輕輕在他的手心捏了下。

  “你待會要去公司嗎？”

  慕席林閑著的那隻手，搭在了她背後的椅子上，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的很近，他望著她小巧精致的臉，“待會再去公司，倒是你，來醫院怎麽不和我說一聲？我順便帶你過來，不是一樣麽。”

  在他看來，他們好像是一家人。

  應茶蔓被他盯的有些窘迫，想要鬆開他的手，反而被他用力握緊，她垂頭看著自己麵前的水杯，水波在晃動，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帶著微微的忐忑。

  她知道他對曲奈漠不關心，所以才一個人過來，誰知道他會隨後就到啊！現在被問到，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倒是陳芳，看著小兩口的氣氛不對，她蹙了蹙眉，不過想到剛才說到一半的話，忽然準備當著大兒子的麵，說個清楚。沒有片刻的遲疑，她攥住了桌布，“席林，我……想和你說件事。”

  應茶蔓聽到這裏，心裏咯噔一下，該不會是她猜的那樣吧？

  “媽，有什麽話，您盡管說。”慕席林正了正臉色，低啞開口。

  “我……”話都到了嘴邊，陳芳居然緊張了，不知道為什麽，她麵對這個大兒子，並沒有那麽多的勇氣，明明她才是長輩，可是總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似乎也受到了他的氣場影響，某些時候，她覺得這個兒子才更像慕老爺子，尤其是身上的霸氣。

  “您說吧，我聽著。”

  陳芳終於鼓足了勇氣，反正早晚也要說的，不如就在今天好了。

  “我不想出國了！”

  話音一落，房間內驟然變得安靜，就連空調的溫度，仿佛一下子降溫了好幾度，冷颼颼的讓人汗毛倒豎！

  應茶蔓下意識鬆開了慕席林的手，這次，他並沒有緊追著她不放，他可能出於震驚，臉上終於有了其他的表情，似乎不敢置信，也像是在痛心疾首，他的眸子頓時變成了血紅色，有些駭人。

  “席林，媽對不起你的一片心意，你為我準備那麽多，可我……”陳芳搓著手，似乎想汲取一點勇氣。但是她的話怎麽都無法說完整，可見她的心情也極度複雜，根本無法控製自己。

  “您簡直是胡鬧！”

  良久，慕席林忽然開了口，他的聲音不自覺的嚴厲。

  應茶蔓聽到這裏，眼皮一跳，她發現陳芳的表情有些激動，身體也在輕輕顫抖，嚇得趕緊拉住了慕席林的手臂，已經不是暗示了，她搖著他的手，“媽不是在和你商量嗎？”

  “她哪裏是商量！”慕席林板著臉，聲音挾裹著憤怒，“她分明已經做好了決定，不過是在通知我！”

  “媽也是出於無奈，才……”

  應茶蔓還要解釋，卻被慕席林沉聲打斷，“你不要替她解釋！我知道她的想法！這麽多年，她哪次不是這樣？隻要竹笙一不順心，她勢必會向著他，毫無原則的寵溺！所以，才會將竹笙慣得不成樣子，好幾次都差點釀成大禍！”

  這些話，還是慕席林第一次說出來。

  不止應茶蔓瞠目結舌，陳芳也震驚當場！

  慕席林的眼神帶著嘲弄，“從小到大，幾乎每次都這樣，媽，你不膩嗎？我看得都膩了。”

  “別這麽和媽說話啊！”應茶蔓知道他在生氣，可是陳芳早上剛和曲奈吵過架，後來又在花園裏麵哭了一場，情緒還沒有平複下來，他這不是火上澆油麽。

  誰知，他根本不理會她的話，繼續冷聲說道：“我知道，說這些可能會戳破您的心，可是您自己想想，竹笙的病情能有多嚴重？他從小隻會用這一招博取關注，而每次，您都會妥協！後來才會讓他的性格更加扭曲，您仔細想想，這麽多年他犯的錯，哪一次不是驚天動地？要不是我不計較，暗中撤銷對他的指控，他會一直在監獄裏！”

  應茶蔓感覺到兩人交握的手，在顫抖，而且幅度不小！

  原來，慕席林也在激動，在緊張，根本不像他此刻的表情那麽冷靜。

  她用力攥住他的手，除了吃驚，動容，還有心疼。他清晰的認識到了問題所在。她已經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其實，他之所以漠然，是因為知道母親會偏愛，沒有原則的偏心。

  “慣子，如殺子。”慕席林一字一頓，緩緩道出來。

  陳芳猛地一怔。

  “席林，媽答應你。”

  慕席林終於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陳芳的眼裏又有了新的淚水，“我知道，我對竹笙的愛近乎沒有原則，可我不想害他！我多希望他能像你一樣，不用我擔心，也不用那麽沒有安全感，可是他不是你，沒有你那麽堅強更沒有你那麽有主見！我隻能順著他，盡量讓他感覺到我的在意和關心……”

  “可是他從來都不感激，甚至漸漸地，覺得理所當然！”慕席林最不願看到母親這幅模樣，他直接下了決定，“您後天就出國吧，蕭冉在國外安排妥當，您再不過去，病情會延誤不說，專家的檔期恐怕也要沒了。”

  陳芳隻好含淚點頭，不過，她還惦記著另外一個兒子，“席林，能不能拜托你照顧竹笙？”

  應茶蔓懷疑地看向慕席林。

  結果，卻聽到他說，“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