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守著……我出去抽根煙。”曲奈來了一個小時之久，可是搶救室的門始終沒開，他越等越焦急，覺得空氣裏都是焦躁的味道，而且心裏還憋著很多心事，他再也無法忍耐，準備出去冷靜一下。

  這次，是慕席林淡淡地“嗯”了一聲。

  曲奈和他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都沒吭聲，但是有些心照不宣，這才放心地去外麵呼吸新鮮的空氣。

  這一層的手術室，隻有眼前的這一個，卻遲遲沒有人出來。

  應茶蔓等的也有些焦急，她在曲奈離開之後，立即從慕席林的懷裏出來，擔憂不止地看向搶救室，“到底還要多久？”

  慕席林沒回答，他的神色同樣嚴峻，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對不起……”應茶蔓不由自主想到之前在家裏的事，她正在煲湯，忽然聽到了身後重物倒地的聲音，回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陳芳手裏拿著水果盤，債倒在地的畫麵。

  新鮮的車厘子滾了一地，陳芳倒在那，嘴角不知是車裏的顏色，還是血色，紫紅一片，看著都觸目驚心！

  要不是她沒有留意，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

  “都說了不怪你！”慕席林的語氣，忽然有些不耐煩。

  應茶蔓一愣，傷心的表情倏然定格，她的小臉上還掛著兩道淚痕。

  慕席林大概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對，他皺眉擦擦她的眼淚，力道輕柔，但是聲音卻依舊惡聲惡氣的，“你再說這話，是不是要讓我無地自容？明明是我這個做兒子的沒有盡到責任！”

  陳芳來到家裏，多半是應茶蔓在照料，他並沒有做太多，充其量是早點回家，偶爾和母親交流一下，當然，前提是有應茶蔓在場，不然他們母子都會別扭。

  他與其是在氣應茶蔓，不如說在怨恨自己！

  “我媽一定會沒事。”慕席林第一次在外人麵前這麽稱呼陳芳。他的語氣有些生硬，但是眼神卻堅定地看向了搶救室的門。

  應茶蔓驚了驚，下一秒眼裏都是狂喜，她用力攥著慕席林的手，“會的，陳姨……咱媽一定會醒過來的！”

  慕席林卻在聽到她改口之後，笑了出來，“你叫的還挺順口。”

  “不然我叫什麽，叫婆婆？不是顯得太不親近了嗎？”應茶蔓故意在活躍氣氛，即使陳芳的身體會更糟糕，但也不會忽然撒手人寰，在她有限的生命裏，他們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讓她感受到家人的溫暖！

  想到了這裏，應茶蔓忽然抬頭，仰視著男人俊美的臉，“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說。”慕席林的心情，似乎也沒有之前的沉重，語氣輕快了一些，他的黑眸落在她精致的小臉上，望著她腫成核桃的眼，忽然有些心疼，他伸手揉揉她的臉頰。

  應茶蔓感覺到他的溫柔情意，語氣不由得堅定了幾分，“如果媽醒了，你能不能稍微順著她一點？就當是幫她完成未了的心願？”

  話裏的意思，兩個人都懂。

  慕席林卻沉默下來。他自然知道母親的心願是什麽，可是，他一想起曲奈，心裏總有個坎……

  應茶蔓知道自己強人所難，她歎了一口氣，落寞地說道：“你不答應也正常，其實之前我也不想原諒曲奈的，可是看著媽為了你們的事……”

  她還沒有說完，搶救室的門忽然開了，幾個醫護人員魚貫而出。

  慕席林立即拉著她走上前，他急切地問：“醫生，我媽怎麽樣？”

  “病人暫時醒過來了，情緒可能會不穩定，家屬最好凡事都依著她，盡量讓她的情緒好點。”

  應茶蔓不等慕席林回應，馬上點頭，“好的醫生，我們知道了，我媽的情況怎麽樣？”

  “不太樂觀，這次發病也是因為她的病情有些惡化，最好不要告訴她。不過病人心裏應該也有數，我看她現在還挺清醒的。一切還是以病人為主，盡量安撫她的情緒。”說話的是主治醫生，他的臉上都是汗水，顯然這一場時長將近兩個小時的手術，耗盡了大半的精力。

  這次，是慕席林和醫生搭話，他麵容沉重的點頭。

  “記住，探視的時間不宜過長，而且不要一下子進去太多，病人的情緒轉換不過來。病人剛才說過，要她的長子第一個進去。”醫生又叮囑了幾句。

  “謝謝醫生，我們知道了。”應茶蔓客氣的道謝。

  她的話音沒落，身邊的男人扔下了她的手，搶救室裏麵推出來病床，慕席林和其他人一起，將陳芳的病床推到了旁邊的病房裏。

  病房的門再次關上。

  應茶蔓站在那，雖然隻有一個人，非但沒有覺得冷清，反而鬆了一口氣。

  慕席林表麵再鎮定，還是不放心他母親。

  病房裏，陳芳已經徹底恢複清醒，隻是麻藥勁沒過，說話綿軟無力，她望著眉眼深邃的大兒子，禁不住熱淚盈眶，“席林！”

  “……媽。”

  良久，慕席林才薄唇動了動，艱難的喊了一句。

  陳芳震驚不已，氣息忽然加劇，她已經太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激動的不知所措。

  慕席林連忙捉住她的手，讓她盡快平複下來，“您不要著急，有什麽話慢慢說。”

  “席林，你知道嗎，我等你這麽喊我，已經等了快要20年啊！”陳芳邊哭邊說，更加用力攥緊了慕席林的手。

  母子兩個一時都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陳芳的情緒才緩和下來，她看到慕席林對自己的態度徹底轉變，心裏有了底氣，想要說什麽，可是沒等說出口，眼淚卻不受控製的流下來。

  “媽，我知道您的意思。”慕席林急忙拍撫陳芳的手，希望她不要那麽激動，他的眉眼已經冷峻，但是聲音卻溫和了不少，“您放心，我不會再和竹笙做對。”

  陳芳愣了愣，沒想到會這麽順利，她原以為他會有很長時間才能解開心結。

  其實，他遠比曲奈要豁達懂事，這麽多年，他一個人在慕家，也確實夠辛苦了。想到了這裏，她除了哭，什麽都做不了。

  慕席林到底沒有久待，他擔心陳芳的情緒更亢奮緊張，隻能先退了出去。

  幾乎他剛出去，就看到從電梯上走下來的曲奈，他腳步未停，拉著還在愣神的應茶蔓離開，將要和曲奈擦身而過之際，他忽然開口：“過兩天去上班。”

  不等曲奈回答，他直接踏進了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