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心則亂。

  應茶蔓隻顧著跪在地上哀求，沒有發現老爺子眼裏一閃而過的精光。她將慕席林看的比生命還重要，可是在老爺子眼裏，僅剩下的子孫裏麵，也隻有這一個最得他的心。

  他其實，同樣心急如焚。

  不過，他更能沉得住氣。

  應茶蔓投降了，他必須想一個萬全之策，才能將眼前的女孩子徹底從慕席林身邊弄走。

  “我累了，要休息了，你先回去吧，至於是否要救席林，明天我起來再說。”慕老爺子說完，當真挪走了拐杖，準備回自己的臥室。

  “您等一下！”應茶蔓狠狠擦了擦眼角，不再哭泣，仰起了頭，不過老人真的要抬腿離開，並不在意她的話，她揪住了發麻的小腿，“您不答應，那我就這裏跪著，直到您肯救慕席林才走。”

  “哼！當初你帶走他的時候，可從來都沒有將老爺子的意願放在心上！”

  慕老爺子冷哼一聲，厲目瞪過來。

  應茶蔓沒有退縮，直視他的眼，大眼睛被淚水泡住，紅腫可憐，“我知道您恨我，可是我不能走，慕席林還等著救命錢，要打要罵隨便您，我絕對沒有怨言。”

  “打你一頓，或者要了你的命，席林就能活蹦亂跳的出現在我麵前嗎？要不是你這個掃把星，席林怎麽會遭遇車禍？你知道現在環城……不，是整個國內，已經將他罵成什麽樣子了？我們慕家從來沒有哪一刻如此狼狽過！都是你，毀了我將近二十年的心血，你以為，你跪了一個晚上就能抵消一切嗎！”

  老爺子字字都是控訴，語調前所未有的沉痛。

  應茶蔓咬緊了下唇，任由他指責唾罵。

  “要跪就跪著吧！你別以為會威脅的了誰！”老爺子腳步一轉，步履蹣跚地離開了客廳，直接回到了臥室。

  隻是關上門的刹那，他不由自主地丟掉了拐杖，一步步挪向了床，隻差最後一步的時候，腿腳再也沒有力氣，他一下子栽倒在地，一隻手捂住了心口，他老邁的臉上盡是疼痛的表情。

  “席林，你真是糊塗啊！為了一個女人，竟然淪落到這個地步！”

  房間裏，響起低低的哽咽聲。

  隻隔著一個門板，但是客廳有些遠，應茶蔓跪在地上，什麽都沒有聽到。

  她回到了出租屋，拿到了慕席林的手機，最後又去了一趟醫院，隔著玻璃遠遠地看了慕席林一眼，依舊是了無生氣的模樣，她心痛的無以複加，一咬牙打通了電話，並且來到了慕家。

  現在的情況，她早就想到了，老爺子雖然心疼慕席林，可是沒有那麽容易答應救人，她明知道他會趁機要挾，所以才主動妥協。

  隻要能救慕席林的命，要她做什麽，她都會說服自己心甘情願！

  這個晚上，對於很多人來說，時間很難熬。

  天終於亮了，應茶蔓已經麻木了，她跪在客廳，看著老古董掛鍾敲了五下，渾身的力氣似乎都用盡了，連續幾天沒有休息，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最後一頭栽倒在地上。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是在以前住過的客房裏。

  她擁著被子猛地做起，半天才反應過來，連忙穿著拖鞋下地，剛要推開門，就看到一張驚愕的臉，兩個人差點沒有撞到。

  還是傭人率先退後兩步，才保住了她手裏的托盤，隨後擔憂地問道：“茶茶小姐，您沒事吧？”

  應茶蔓已經很久沒有聽到慕家人如此稱呼自己了，有片刻的失神。

  “老爺子讓您吃個飯，等休息夠了再去書房找他。”傭人客氣的將托盤放下，將話轉達，然後退了出去。

  慕老爺子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應茶蔓看著精致的早點，確切地說，差不多要算午飯了，她原來已經睡了一上午！已經到了10點，她竟然睡了這麽久？

  可是她不敢耽擱時間，根本沒有心思吃飯，直接去了書房。

  當她推門而入的時候，原以為會看到怒氣衝衝的一張臉，誰知老爺子隻是淡淡掃了她一眼，語調平靜地示意她：“坐。”

  明明昨天她還是跪著的。

  “你難道反悔了？”慕老爺子端著茶杯的手，倏地一頓，目光不善地看過來。

  應茶蔓頭腦有些混亂，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頭搖的很快，“沒有，我既然答應了您，一定會遵守諾言！隻要您救慕席林，不管什麽條件我都不會猶豫！”

  她看到老爺子前後不一的反應，已經明白了，他昨天估計半是氣憤半是試探，就等著她表態。

  可是慕席林那邊耽誤不得，她隻能無條件妥協。

  “好，那我就不說暗話了。我自始至終都是一個要求，隻要你離開席林。”慕老爺子經過了一個晚上，想的很清楚，慕席林寧願一無所有也要和她在一起，他再阻攔隻會讓祖孫兩人的感情越來越淡，最後都會適得其反。還不如她自己主動離開。

  應茶蔓來之前自然想到了，可是真正做起決定的時候，格外艱難。他們相依為命十幾年，乍然要她離開，簡直比登天還難。

  可是，他現在命懸一線，早就不是她能解決的難題。

  性命攸關，她卻螻蟻一般，孱弱的沒有任何能力，隻能看著他性命垂危！

  “你不但要離開席林，還要結婚，我記得你和宋昭陽走的很近，正好你們年紀相當，宋家也是不錯的門第，他們看在慕家的麵子，肯定會娶你進門。這些你都不用擔心，我出麵幫你答應婚事，外界關於你和席林的謠言，都會不攻自破。”

  不得不說，老爺子這一招著實狠辣。

  應茶蔓的嘴唇似乎咬出了血，嚐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的心卻遠比唇瓣還要痛。

  努力了這麽久，結果，她終究不能和慕席林在一起。慕老爺子甚至不能讓她幹脆的離開，竟然要她結婚！

  “隻有你結婚了，才能斷了席林的念想，如果你隻是離開，他要是有心總能找到你。是你結婚，還是看著他自生自滅，你自己取舍。”

  慕老爺子經過了一夜，已經恢複成昔日的沉穩老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