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思陽的眼睛也是紅的，她盯著陸漫漫半天，可那種感覺……很奇怪。

  ??要讓陸漫漫說的話，就好像，鍾思陽看著的不是她。

  ??而是通過她看向另外一個人。

  ??還沒等陸漫漫抓住這一絲怪異的來源，鍾思陽就掙脫了陸漫漫，極快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然後扭頭往外走：“我去洗衣服了。”

  ??剛才陸漫漫回來的時候她本來就是打算去洗衣服的。

  ??鍾思陽出門了，關門的時候沒控製住，門重重地摔在門框上。

  ??她們都聽到鍾思陽的腳步頓了一下，似乎是想停下來解釋什麽，但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往水房的方向去了。

  ??留下宿舍一堆呆愣的人，半天周敏君才嘀咕道：“出了那樣的事，今天晚上都沒人去洗衣服了，她一個人怎麽去洗？”

  ??7_K房裏，除了急匆匆來上廁所的人，當真隻有鍾思陽一個人在洗衣服。

  ??而鏡子裏的鍾思陽，早已是淚流滿麵。

  ??最後還是許平安跟劉蓉去把她拉回來的。

  ??宿舍裏的氣氛一下子降到零點，誰也不敢大聲說話。

  ??因為房麗的事，今天的樓道裏麵也特別安靜，沒什麽動靜。

  ??更加顯得氣氛尷尬，沒法緩和。

  ??幸好沒多久要熄燈，大家匆匆忙忙洗漱了一下。

  ??誰也不敢等到天黑之後再去水房洗漱。

  ??以前那種因為熬夜了，打著手電筒去洗漱的情況，今天是徹底沒有了。

  ??大家好像都睡的特別早。

  ??陸漫漫也是，熄燈後就躺在床上了。

  ??但是她看著月光把窗戶欄杆的影子投在地麵上，從東到西。

  ??她沒睡著。

  ??上鋪的人翻了個身。

  ??陸漫漫看了一眼床板，鍾思陽似乎也沒睡好，今天晚上翻身的次數比以往都多。

  ??陸漫漫也沒忍住翻了個身。

  ??上鋪的動靜一下子就安靜了。

  ??然後，陸漫漫聽到鍾思陽小聲從床的縫隙裏叫她：“漫漫，你睡著了嗎？”

  ??陸漫漫搖了搖頭：“沒有。”

  ??鍾思陽頓了一下，小聲道：“我睡不著。”

  ??陸漫漫說：“我也是。”

  ??漫漫還肯跟她說話，思陽心裏一下子就放鬆開了。

  ??她從上鋪邊緣探出身來：“漫漫，對不起，我今天不是故意那麽說的，我就是……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了。”

  ??陸漫漫也稍稍往外挪一點，借著月光跟鍾思陽說話：“沒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鍾思陽努力彎了下嘴唇，躺回床上，看著天花板道：“我特別……不喜歡人自殺。”

  ??這話陸漫漫沒法回答，但是想來，自殺也是人的一種選擇。

  ??隻是，其他人總會忍不住想，會不會沒有那麽難。

  ??也許咬牙再撐一撐，撐過去了就沒事兒了呢。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如果得了抑鬱症，外人是看不出來她到底快不快樂的。

  ??陸漫漫想到這兒，隻能說：“也許……她有自己的原因吧。”

  ??隻是我們會覺得可惜，覺得可以挽回罷了。

  ??也許對當事人來說，這已經是她深思熟慮過的結果了。

  ??鍾思陽的聲音有些幹啞：“我想過的，但，越是知道她是深思熟慮過，還選擇那條路，我就越是難以原諒她。”

  ??陸漫漫一怔：“思陽，你說的是誰？”

  ??思陽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出了一個名字：“鍾思婷，我姐姐……堂姐。”

  ??陸漫漫意外：“你姐姐她……也是自殺的嗎？”

  ??鍾思陽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陸漫漫看不到，低聲說道：“嗯，就在我高考的前一年，她自殺了。”

  ??如果不是因為鍾思婷自殺的事，鍾思陽應該會毫無意外地追隨著她進軍校吧？

  ??鍾思陽的眼淚從眼角流下來，悄聲沒入枕頭中。

  ??陸漫漫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麽心情，舍友們都睡了，她也不敢太大聲。

  ??隻小聲問鍾思陽：“那……你們知道是什麽原因嗎？”

  ??鍾思陽搖頭：“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就好了。”

  ??就不會有那麽多人為之痛苦了。

  ??如果知道原因，人們也許就會聚焦在某一個原因上，去評判她的生與死是不是值得。

  ??但是，她沒說原因，就是在大家毫無準備的時候，突然離開的。

  ??留下了一封似是而非的遺書，卻不能被公開，惹得所有人都猜忌……

  ??最大的疑犯變成了蔣澤。

  ??因為那一年的鍾思婷，即將軍校畢業，家世不俗，樣貌不俗，也即將進入她心儀的部隊，並且跟蔣澤完婚。

  ??可是，就在那一年，在一次蔣澤跟鍾思停見麵之後的第二天，鍾思婷自殺了。

  ??沒有人知道原因，但是整件事看起來就是因為蔣澤。

  ??鍾思陽說：“她是我堂姐，但是因為我們年齡很近，兩家也很親，所以我是跟她一起長大的。”

  ??“從我小時候起，她就是我們大院裏最受歡迎的孩子，長得好看，性格大方，跟男孩子能夠打成一片，也特別護著女孩子，為女孩子出頭。”

  ??鍾思陽想起那些時光，依然覺得很幸福。

  ??她堂姐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崇拜的人。

  ??如果……她沒有自殺的話。

  ??如果鍾思婷沒有自殺，應該在鍾思陽考上大學的那個暑假，就跟蔣澤完婚了。

  ??一場勢均力敵，青梅竹馬的婚姻，再完美不過了。

  ??至於她的那一點點不可言說的心情，放在這場婚姻麵前，根本不算什麽。

  ??隻可惜，命運提前拐了個彎，朝著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向奔去了。

  ??陸漫漫問道：“是因為不想結婚嗎？還是因為不想進軍隊？”

  ??鍾思陽搖頭：“軍隊是她從小的夢想，她跟我不一樣，小時候就喜歡跟著爺爺去部隊。”

  ??“至於結婚……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她應該是願意的吧。”

  ??夜色掩飾了鍾思陽臉上的苦澀：“他們感情特別好，在出事之前，蔣澤哥每個月的假期都是用在看望是婷婷姐上。”

  ??“婷婷姐也很喜歡蔣澤，因為蔣澤比她先進的部隊，她一直夢想著要超過蔣澤，還跟我說過，他倆都是軍人，都能做喜歡的事，不用其中一個人放棄夢想隨軍了。”

  ??聽起來似乎真的沒有什麽原因讓鍾思婷自殺。

  ??陸漫漫就問了：“那會是抑鬱症嗎？你剛才說她留下了一封遺書，但是說沒有公開，是什麽意思？”鍾思陽想起那封遺書，依然覺得胸口發悶。

  ??就像她不願意相信鍾思婷會自殺一樣，她也不相信鍾思婷會做出那樣一個局來陷害蔣澤。

  ??她沒有任何理由啊！

  ??但是，鍾思婷的確在見過蔣澤後的第二天就選擇自殺了。

  ??而與此同時，分別後的蔣澤，在回到屬地部隊的時候，接到鍾思婷的死訊的同時，也收到了一封鍾思婷幾天前寄給他的信。

  ??那封信的時機是如此巧妙，跟死亡的消息同時放到蔣澤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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