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安跟鍾思陽對視一眼，雙雙站起來：“老師對不起，我們想請假。”

  ??然後跟著陸漫漫衝了出去。

  ??教室外，陸漫漫心口快要爆炸，她竭盡全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我家裏怎麽了？”

  ??周敏君眼眶通紅，不知道是一路跑過來見了風，還是因為哭的。

  ??反正現在說不出話來。

  ??宋鳳娜是學舞蹈的，體力好一些，這會兒說話的聲音也帶了哭腔。

  ??“漫漫，是你舅舅打來的電話，說你媽媽被人刺傷，流產，還有刺破脾髒……”

  ??她們不是醫學專業的不知道，可跟出來的鍾思陽跟許平安知道。

  ??論致死的迅猛性，脾髒不輸於心髒跟肺。

  ??很多案例中，打架的時候對著腹部踢踹，直接踢中致使脾髒破裂，很多都是當場死亡的。

  ??連救護車都等不到。

  ??陸漫漫的媽媽流產，脾髒破裂……意味著什麽？

  ??許平安跟鍾思陽的心往下墜，她們無法想象陸漫漫會是什麽感覺。

  ??陸漫漫三步並兩步，最後幹脆直接越過四五級台階往下飛跨，找到樓下的公用電話，打回去。手抖，幾次插卡都沒插對地方。

  ??跟過來的室友隻是是看到陸漫漫抬手給了自己一耳光：“穩重點！”

  ??然後才插上電話卡的。

  ??電話響的十幾秒鍾，還有通話的幾分鍾，是令人室息的煎熬。

  ??陸漫漫跌坐在地上，沒哭沒笑，抬起頭來，看著許平安她們，隻說了一句：“我要回家。”宋鳳娜立刻說：“我知道，已經讓劉蓉出去訂票了，我們現在就去售票點。”

  ??幾個人匆匆往校外趕，正好在售票點碰到從排隊人群中擠出來的劉蓉。

  ??劉蓉衣服扣子都被擠掉了一顆：“隻有兩張票了。”

  ??還是站票。

  ??但是是今天的，能立馬回去。

  ??許平安立刻道：“我陪漫漫回去，我的證件都隨身帶著的。”

  ??她做家教中心，經常需要出示證件。

  ??時間倉促，幾個人也不爭，一路往火車站趕去。

  ??搶在檢票結束前把陸漫漫跟許平安推進了檢票口。

  ??看著她們兩個消失在檢票口的，宋鳳娜的手還在抖。

  ??周敏君這會兒才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怎麽會這樣……”

  ??怎麽會這樣，陸漫漫也想問。

  ??她跟許平安站在車廂的連接處，周圍是揮散不去的各種味道，讓人心煩憤懣。

  ??陸漫漫也想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閔田會突然衝進醫院，為什麽江韶芳會跟閔田對上。

  ??而為什麽……閔田會殺害江韶芳？

  ??火車眶當眶當的聲音砸在陸漫漫心上，她頭一次這麽恨這個年代。

  ??為什麽沒有手機？為什麽沒有飛機？

  ??她甚至不知道現在江韶芳的情況怎麽樣。

  ??車廂在搖晃，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好像沉在水裏，冰冷刺骨，漆黑一片，無法呼吸。

  ??“漫漫，漫漫……”

  ??許平安焦急地喊著漫漫，漫漫從上車後就一直保持這個姿勢，雙唇緊抿，兩眼無神。

  ??她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沒用，但是如果不幹擾漫漫的情緒的話，隻怕她會走極端。

  ??許平安一邊喊她，一邊用力拍打她的手背，好讓她清醒一點。

  ??也是讓她毫無血色，冰涼刺骨的四肢的血液能夠伺重新循環起來。

  ??“嗬一一”不知道用了多久時間，陸漫漫喉嚨中忽然長嘶一聲，眼睛才漸漸有了焦距。

  ??可陸漫漫依然還有些茫然，她一時之間竟然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麽會在火車上。

  ??她要去哪兒？

  ??然而，等想起來的瞬間，就是劇烈的疼痛。

  ??醫學上是承認心碎心痛這種症狀的。

  ??人在遭受強烈的刺激時，情緒的變化，是真的會讓心髒產生劇烈疼痛，甚至破碎、死亡的。

  ??許平安拍打她的後背：“漫漫，你清醒一點，我們還有二十二個小時才能到站，你先喝點水，吃點東

  ??西。

  ??許平安把泡麵遞過來，結果一摸，都已經冷了。

  ??她也是慌了神不記得時間了，都放了好久了。

  ??許平安想去換點兒別的，可陸漫漫突然動了。

  ??她從許平安手裏端過來已經涼掉的泡麵，虛弱地笑了一下：“沒事，沒區別的。”

  ??她現在什麽都不想吃，涼的熱的，苦的鹹的，都一樣。

  ??許平安不肯：“陸漫漫，你清醒點！不管你媽媽現在怎麽樣了，你都要把你自己照顧好！要是連你都堅持不住了，你讓你媽媽怎麽堅持住！”

  ??許平安的聲音是有些嚴厲刺耳的。

  ??陸漫漫心情煩躁，對所有勸說都十分厭惡。

  ??聽到這樣什麽堅持、照顧的話，下意識反駁：“說這些有用嗎？又不是你媽出事了！”

  ??話一出口，漫漫就後悔了。

  ??她終於回過神來了，看著許平安，嘴唇動了動。

  ??“平安，對不起，我……我不該說這些的。”

  ??許平安是沒有媽媽的。

  ??許平安把泡麵端過來，沒說什麽，重新打了熱水：“熱一會兒就能吃了。”

  ??然後拉著陸漫漫坐下來，地上有她剛跟人家或買或換弄來的棉衣。

  ??陸漫漫坐在棉衣上，其實還是挺冷的，但是僵硬的身體總算是能夠休息了一下了。

  ??許平安把裝了熱水的飯盒放在陸漫漫腿上：“好好端著，能暖和點。”

  ??這飯盒是她剛才花錢從乘務員那裏買的，感謝火車上還有推車買東西的。

  ??不然她跟漫漫兩個人現在連喝水都沒有杯子接。

  ??陸漫漫抱著熱騰騰的飯盒，一點點地把一碗泡麵塞進了胃裏。

  ??二十六個小時的車程，熬出了兩個憔悴的女孩兒。

  ??許平安拉著陸漫漫下車，腦海裏還一直思索著在車上問到的情況，出站口在哪個地方，哪裏能打電話。好不容易找到了公用電話，陸漫漫打回去，說了沒幾句，掛斷了，再接起來，就是齊修遠的聲音了。

  ??“漫漫？”

  ??“嗯……”陸漫漫哽咽著應了一聲，說不出話來。

  ??齊修遠的心要疼死了，他低聲道：“我就在火車站外麵，車我開來了，你一出來我們就去醫院。”陸漫漫點點頭，剛才是姥姥接的電話，他們現在都在醫院，姥姥跟江源守著電話的。

  ??江韶芳還在手術中，因為流產手術跟脾髒修複手術，還有其他傷情要分開處理，所以手術時間很長。陸漫漫眼睛都紅了，她真的害怕聽到的是另外一種回答。

  ??許平安拉著陸漫漫，出站後往她指示的方向走去，果然走出通道後，就看到一個身長玉立的年輕男人站在出站口。

  ??他似乎一眼就看到她們了，立刻往這邊過來。

  ??“漫漫。”年輕男人從許平安手裏接過了陸漫漫，陸漫漫把頭埋進他懷裏，放聲大哭。

  ??一路上漫漫都隻是默默流淚，但是見到齊修遠的這一刻，她終於忍不住了，所有的擔憂跟害怕，全部湧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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