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是一臉懵圈地看著秋霜，她對我來說，已經是超乎了我的想象。

  要知道，我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了，不說我的閱曆，就是《述異誌》上記載的一些東西，已經足夠我分辨這個世界上的幾乎全部的東西了。

  可是，我依然搞不清楚，秋霜到底是怎樣地一種存在。

  哪怕是鬼魂，在常人眼裏，就跟空氣一樣，但在我們這樣的人眼裏，還是有跡可循，能夠感受得到它的存在的。

  秋霜在我的感知當中，就是一個影像，似乎是沒有一點質量，也沒有一點的能量波動。

  我所能夠看到的，就是一個拿著笛子的美女，如果閉上眼睛，那我是絕對不會感覺到她的。

  這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情，因為不管是誰，隻要是有生命體的特征，就會有自己獨特的氣息。

  哪怕是強如佛陀，你都能夠感受到他內心的慈悲，那就是一種自身釋放出來的能夠讓人感覺到的氣息。

  真不知道，這個秋霜到底是什麽來曆，怎麽會如此讓人看不透。

  秋霜眼如流水，看了我一眼笑道：“嘻嘻，沒想到，還真是讓你擺了一道，你會在我的笛聲之下保持清醒，看來，你們渡異師還真是有些不尋常。”

  “我們？哦，你這麽說，應該是認識周衍了？”我敏銳捕捉到了秋霜話語中蘊含的另外的一層意思。

  秋霜一愕，旋即笑道：“你們這些渡異師好壞喲，跟你們說話，真是要加著一百二十個小心，不知不覺中，什麽都被你們知道了。”

  “如此說來，你著了周衍不少的道兒了？”我略帶調侃說道。

  “嗯，也可以這麽說吧。我本是昆侖山一精靈，在青山綠水大風雪花間逍遙自在，是周衍傳入了我的領地，他讓我看到了很多自然風光之外的東西。於是，他說服了我，我隻要幫他辦成一件事情，就能夠獲得那一片的領地，我就是那一方的神靈。”

  我不覺歎息起來，秋霜本應該是一個心地跟山川自然一樣純潔的精靈，但沒想到，成了精之後，就會有自我的意識，而這種自我的意識，不可避免滋生了許多私欲。

  隻要有了私欲，被周衍這樣的人物引誘蠱惑，很難不被拉下水。

  歎息歸歎息，一切已經無可改變了，我比較好奇的是一件事情：“恕我眼拙，我也算是見多識廣了，還真看不出來你是什麽樣的精靈。”

  秋霜晃動了一下手裏的笛子：“知道我的底細好來對付我是不是？但你別有這個想法了，周衍都難奈我何，更何況是你了。在昆侖山的某個地方，風兒掠過山穀，吹拂那裏的草木，可以發出天籟一般的聲音，這聲音經久不衰，能夠完美詮釋自然之聲之美，久而久之，我就因此得自然之靈悟自然之道就成精了。嗬嗬，於蒙，這個解釋你滿意麽？”

  我的眼睛，掃了秋霜手裏的笛子一眼。我可以斷定，秋霜的這個影像，是幻化出來的，所以，不具備任何的生命氣息。而最主要的，恐怕不是這個影像，而是那根笛子。

  “天籟之聲，本是天道贈予世間萬物之寧靜心靈的私語，奈何，竟然成了傷人的利器。”我並不是單單想刺激秋霜，而確實是有感而發。

  秋霜的臉色微微一變：“怎麽，你覺得這樣很不好麽？天之道，誰掌握誰就可以利用，這沒什麽不對的。華夏人間，不是一直說，順天承命麽？天道既然是眷顧你，那就是說天道認可你代天行事，這沒有錯吧？”

  “僅僅從這話的字裏行間理解，並沒有錯。可是，代天行事，行的是什麽事情？天道固然有肅殺一麵，但更多的是慈悲為懷，你不妨跟我說說，哪一個代天行事的，幹的是傷天害理的事情的？”

  “哼，好一個道貌岸然的衛道士，所謂天道，就是秩序井然，誰的能力高，就自然站在一個高端的位置。所有低於高端位置的存在，都應該無條件服從高端者的支配，不服從者，就是忤逆天道，殺無赦！”

  我狠狠皺了一下眉頭，萬萬沒想到，一個心地本來清澈純潔的精靈，竟然會說出這樣冷血的話來。

  “這小森羅弄到今天這個地步，也都是拜你所賜吧？”我一隻手攥著瀝泉槍，另外一隻手向周圍一指，厲聲喝問道。

  “嗬嗬，不過是一幫任人宰割的低等存在罷了，能夠用得上他們，是他們的福分。”

  秋霜冰冷的話語，讓我對她的厭惡和憤恨到了極點。

  同時，我也徹底可以肯定了，為什麽真武大帝的這個小森羅會被控製的如此徹底，原來，是秋霜這個精靈搞的鬼。

  秋霜的戰力，或許不是很強。但是，秋霜有著特殊的技能，能夠影響到生命體的心智。再加上周衍的幫助，小森羅肯定是被徹底控製了，要不然，也不會有這樣的完全失控的狀況出現。

  “你要知道，你這是助紂為虐，肆意破壞天地間的平衡，這可是要被天罰的！”憤怒到了極致，我也就恢複了理智，有時候，理智比憤怒還要可怕！

  “天道？天罰？哼，你還是想想，要怎麽應對這裏的局麵吧。”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才是引發還陽路的關鍵所在，對不對？”

  “周衍說過，你一定會看穿一切的。我還以為他隻是讓我謹慎一點，看來，我不僅僅需要謹慎，而是需要全力以赴了。”

  說著，秋霜將那根笛子放到了嘴邊，輕輕吹了起來。

  唏律律——一陣尖銳刺耳的笛聲響起，整個的空間，都隨著尖銳的笛聲顫抖，地麵尤其明顯，就好像是地震前的顫動一般。

  我單手放在胸前，雙目炯炯瞪著秋霜，怒吼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這一聲怒吼，用上了佛門獅子吼的法門，一道如巨浪一樣的聲波，從我的嘴邊傳遞出去，然而，衝擊到秋霜的身邊，她竟然紋絲未動。

  這已經是我第二次使用獅子吼失效了，就在不久前的第一次，內森是通過盔甲跟輪回之壁相互關聯，抵擋住了獅子吼的音波攻擊。

  而這一次，秋霜則是徹徹底底依靠自己的能力，消除了獅子吼的影響。

  我知道，秋霜僅僅是個影像，其實秋霜的本體，就是那個笛子。

  秋霜說過，她是大自然的天籟之音成精，這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天籟所發出的聲音，是有天道的內涵在其中的，因此而悟道，並不稀奇。

  關鍵就是什麽成精了，秋霜手裏的笛子，我觀察了很久，是非常接近原始竹節的那種形態，沒有經過任何的人工雕琢，也就是說，這是一節自然狀態的竹節。

  竹節的表皮是那種青中泛黃的顏色，讓我一下子聯想到了秋霜這個名字，也許，就是在極為特殊的環境下，竹節成精，是它幻化出秋霜的這個影像。

  “咋回事，咋回事？”我的獅子吼並沒有對秋霜有影響，但卻是震醒了白虎幾個，白虎跳起來，四周環顧，連問是什麽情況。

  “你保護好玉女，無戒，把心經傳授給靈渡，快！”

  秋霜那邊，根本就沒有管我這裏，而是專心致誌吹那極為刺耳的笛聲。

  忽然，秋霜停了下來，朝我詭秘笑道：“於蒙，就算是佛門至高的獅子吼，對我也沒有半分用處。因為這個世界上，我對於一切的音波，都是了如指掌的，我勸你，還是換換手段，不，你這時候不用麵對我了。”

  話音一落，地麵轟然作響，一道道恐怖的裂縫龜裂開來，一團團黑霧從地麵上的裂縫湧出，滾滾岩漿，從裂縫裏升起，填補了地麵的縫隙。

  一團團黑霧，陡然凝結起來，一對對仿佛遠古戰士一樣的鬼魂，排著無比整齊的隊伍，浮現在我們的麵前。

  “哈哈哈，還陽路就在眼前，勇士們，去殺向你們最最向往的人世間吧！”

  秋霜打雞血一般吼叫，揮動手裏的笛子一指城門洞的方向，那些列好方陣的鬼魂，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城門洞的方向走去。

  這是一支軍隊的行進，和那些亂哄哄的惡鬼是截然不同的。

  可是，還陽路已經啟動，其危害後果，想想都感覺不寒而栗，這時候，不能管這是不是軍隊了，必須要攔阻下來！

  “靈渡，白虎，你們兩個攔住他們。不計代價，記住，是不計代價！”我的目光，一直在秋霜的身上，我感覺，秋霜的身上還有秘密，這些憑空從地底冒出來的陰兵，僅僅是個開頭。

  秋霜麵如止水，十分坦然迎上了我的目光。

  白虎和張靈渡迅速堵住了城門洞，白虎在前，整個身體擺出了一個蓄勢待發的架勢。屁股高高聳起，前半身幾乎趴在了地上，隨時準備撲出去。

  張靈渡在白虎的身後，掏出黃紙，咬破了中指，寫下法旨，狠狠在法旨之上蓋上了天師印。

  砰地一聲，法旨自燃，帶法旨燃盡，重重疊疊的黃影平地而起，一個個黃巾力士，也站成行伍一樣的隊形等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