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澗，指的是兩山之間的水流。

  所以，在我的印象中，一簾澗怎說也得是兩山之間的一條小溪一樣的水流啊。

  而無戒所指的水流，竟然是埋在一層低矮的灌木之下的一條能有十來公分寬的流水。

  我真的有點佩服無戒了，倒不是他能發現隱藏的小水流，而是他能夠把這樣的水流跟澗這個字聯係起來。

  就在我要開噴的時候，張靈渡忽然蹲下來，用手指沾了一下那水流，放在鼻子下嗅嗅，然後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我知道張靈渡是在研究這水流，因而也就沒有噴，隻是給了無戒一個小小的哼聲。

  張靈渡拍拍手站了起來，看著我說道；“這很像是山泉水，有股非常特殊的味道，我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非常奇怪。”

  我按捺住要噴無戒的邪火，皺眉道：“先別管那麽多了，順著這股水流溯源看看，也許，一簾澗也是跟這股水流同源。”

  無戒很無恥道：“看看，這不也是個靠譜的發現麽？要是沒有我的發現，你到哪裏去找什麽水源？”

  我連看都沒看無戒，順著小水流向山上的方向走去，張靈渡和白虎隨後跟著，無戒一看，隻好背著玉女和輪椅，牢騷滿腹跟在後麵。

  很快，低矮的灌木被茂密的山林取代，地麵上的枯枝敗葉，嚴重阻礙了我們前進的步伐，一腳下去，就是半尺深淺，再拔出來，非常消耗體力。

  “喂喂，你們幾個，等等我……”無戒氣喘籲籲大叫道：“哥幾個，遠道無輕擔啊，你們這麽玩命往前走，是不是想扔下我？等等，等等啊。”

  張靈渡叫我停下來，也稍稍有些氣喘：“於蒙，這麽做有用麽？咱們尋找一簾澗本來就不太順利，再這樣找一個小水流的源頭，是不是舍本求末了？”

  我皺眉道：“按照趙宇的說法，一簾澗應該就在這附近，可是我們苦尋不到，應該是有了些變化。要知道，山澗細流，可不同大江大河，輕易不會改變流向，有時候一個山洪就能改變一切，我們找到源頭看一下再說吧。”

  為了照顧無戒，我們都停下來休息一段時間，然後繼續沿著小水流溯源而上。

  忽然，白虎鼻子不斷翕動，臉上露出了極其凝重的神色。

  我感覺不對，停下來一揮手，示意大家停下。

  “白虎，怎麽了？”我壓低聲音問道。

  白虎使勁翕動自己的鼻子，半天沒有說話。忽然，他蹲了下來，伸手抄起了水流中的水，放在鼻子下使勁嗅。

  “水有問題？”無戒看了半天，忍不住問道。

  白虎手一翻，將手裏的水撒下，皺著眉頭說道：“沒道理啊，這是什麽情況？”

  張靈渡小心靠近了白虎，問道：“到底咋回事？說出來大家共同參考一下啊。”

  白虎想了一下說道：“我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妖味，這股味道非常詭異，極淡的妖味當中，還有那麽點香火的味道。”

  張靈渡一皺眉：“什麽？妖味中夾雜了一絲香火的味道？這就奇怪了，妖是可以被收服皈依道門或者是佛門的，皈依之後，享受香火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啊。享受香火之後，妖味自然而然就沒了，怎麽會出現這種情況呢？”

  白虎一攤手：“所以我奇怪啊，要麽就是妖，要麽就是皈依的正統，這兩樣不應該同時出現的。”

  “那會不會是剛剛皈依的妖呢？”我提出了一個可能。

  白虎想了一下，搖頭道：“不會，因為皈依的妖，妖味是很濃的，妖味是會被香火供奉一點點淡化的，享受香火，就意味著有功德，妖味就自然散去了。”

  我不懷疑白虎的判斷，可事實擺在這裏，又該怎麽解釋呢？

  忽然，我腦子裏靈光一閃，說道：“白虎，有沒有這種可能，那就是已經皈依的妖，享受香火供奉成了神差，然後又墮入到妖途，就會產生這個現象呢？”

  白虎一拍大腿：“我擦，於蒙，你的腦子可真是好使，這麽離奇的東西也能想得到！沒錯，這樣的話，就會產生這樣的味道。”

  無戒一咧嘴：“當然了，皈依又叛道的，估計也就於蒙能幹出來，能幹出這事的人，有啥想不到的？”

  噓——我馬上做了個讓大家噤聲的手勢：“別吵吵，咱們可能是遇上麻煩了。要是碰到這樣的妖，肯定是妖性回歸本我的存在，大家千萬小心。白虎，你走前麵，仔細辨別一下，看看你所嗅到的味道，是不是越來越濃了。”

  白虎答應一聲，走在了最前麵，我緊隨其後，張靈渡則是在後麵跟無戒在一起，意識到可能會有危險，還要注意保護一下昏睡的玉女。

  往前走了能有百十來米，山坡的坡度陡然陡了起來，能有四十多度，這下子，無戒可就有些難受了，他幾乎是趴在坡麵上背著玉女前行。

  無戒剛發了兩句牢騷，就見白虎忽然發了一聲吼，他從人形的樣子，變成了白虎本體。

  我意識到白虎有了大發現，趕緊示意大家提高警惕。

  白虎小心翼翼向前探索，它厚厚的爪墊踩在地麵上，幾乎是毫無聲響。

  就這樣，我們一行幾乎是慢動作一般前行，忽然，前方山林陡然不見，露出了一片猙獰的岩石山坡。

  這一片岩石山坡，大概能有幾百平米，全都是黑色的岩石融為一體，在一體的黑色岩石中間，有一個直徑能有一米多的大洞，我們看到的小水流，就是從這個山洞中流淌出來的。

  嗷嗚，嗷嗚——白虎走到了洞口邊，衝著山洞大聲怒吼。

  那洞口倒是沒有什麽反應，可周邊的山林卻是熱鬧了。聽到了白虎的吼聲，山林中一片大亂，飛鳥飛起，山林林木抖動，有不少的走獸拚了命在遠遁。

  張靈渡跟了上來，在山洞口轉了幾下，對我說道：“於蒙，很奇怪啊，山洞裏的妖氣並不是很大，莫非，我們碰上了一個剛剛成妖的家夥？”

  我想了一下搖頭道：“不對，白虎的判斷是不會錯的，他可是萬煞之源，本身就是圖騰神獸，對於未見之異類非常敏感，尤其是對於危機的感知，更是強上我們百倍。他都顯出本體追蹤而來，可想而知，洞裏的家夥絕對不簡單。”

  無戒小聲嘀咕道：“這興許就是個坐地戶呢，我們有必要過來找上人家家門麽？”

  我沒好氣說道：“還不是因為你把我們叫過來的？要不是你，我們至於溯源找到這裏麽？既然來了，那咱們就會回這裏的家夥。”

  說完，我悄悄接近了洞口，輕輕嗅著洞口的空氣。

  一股帶著點鹹腥的味道，從山洞裏飄了出來。

  我正要探頭往裏麵看，卻忽然間感覺兩個腋窩之下，傳來了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

  這股疼痛來得是如此突然，如此凶猛，以至於我根本不及反應，一下子摔倒在地。

  幾乎是在我倒地的同時，山洞中忽然飛出一條紅色的前端帶開叉的能有碗口粗細的東西，直奔我的卷了過來。

  白虎一聲咆哮，竄到我的身邊，一爪子拍向了那條紅色東西。

  那條紅色東西反應速度非常快，在白虎爪子快要拍到的時候，一下子縮回了洞中。

  “於蒙，你怎麽了？”白虎把我叼到了離洞口五米多遠的地方放下，關切問道。

  我的疼痛感輕了很多，喘息了幾口，我抬起了胳膊：“我的腋下鑽心一樣疼，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白虎伸出爪子一撓，撓開了我腋下的衣服，我發現，腋下的那根金翅飛羽，竟然灼灼泛著金光！

  “我擦，這根雜毛咋還發光了？”白虎一邊說著，一邊用爪子去碰這根飛羽。

  嗷的一聲，被觸碰到了飛羽，我再次感覺到撕心裂肺一樣的疼，甩手就給了白虎一巴掌。

  白虎一下子退出好遠，很不忿說道：“擦，你自己的雜毛弄得你疼，憑什麽打我？”

  張靈渡走了過來，隔著飛羽一段距離，仔細觀察了一下說道：“於蒙，你身上的這根飛羽，恐怕是感應到了什麽，才會這樣的。”

  “啥玩意？感應到了什麽？你，你這不是開玩笑吧？”我有點驚奇，這僅僅是兩根羽毛啊，難道也會像生命體一樣有意識？

  張靈渡點頭道：“沒錯，就是飛羽感應到了什麽。要知道，你這兩根飛羽，可是來自於金翅大鵬這樣的頂端大妖，你也應該知道，頂級的大妖，周身上下的每一根毛發，都是有變化之能的。有變化之能，就有些許靈智，就會有所感應。”

  這一點我倒是能夠理解，就好像是孫猴子的汗毛，拔下來一吹，能變成小猴子一樣。

  道理是想通了，我也能夠接受是飛羽感應到了什麽，可是，飛羽感應到的到底是什麽啊？剛才是在洞口發生變故的，莫非，飛羽所感應到的東西，就藏在這洞中？

  我把目光轉移到了洞口，想想剛才飛出來的紅色的東西，忽然間，我怎麽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