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能覺得什麽呢？在鑒別邪祟一事上，我倒覺得，張靈渡比我的能力要強。畢竟，他是未來的天師，掌握了所有天師道的法門，而天師道的鑒別邪魅的本事，天下獨步的。

  既然這個水桶腰婦女不是邪祟，而且，也沒有發現這個店麵有問題，反而是產生了新的疑問，玉女出現在門外引誘無戒，肯定是不希望無戒進來，那她在隱藏什麽呢？

  忽然，我想到了水桶腰婦女對我們的稱呼，這個稱呼是有問題的。

  要知道，人與人之間，尤其是陌生人之間的稱謂，是很有時代特色的。

  在當今時代，服務性行業對客人的稱謂，正規的，應該是先生女士，非正規的，則是一般稱呼老板。

  大爺這個稱謂，可以追溯到很久遠的曆史當中了。

  我悄悄把我的猜測跟張靈渡說了，並告誡大家一定要小心，這個看上去沒有什麽問題的大姐，可能是非常有問題的。

  張靈渡點點頭，小聲反問道：“那我們怎麽辦？”

  “靜觀其變吧，無戒，你要拿出你的天性來，要從你這裏獲得突破。”

  無戒看看左右，指著自己的鼻子詫異道：“什麽？我的天性？什麽意思？”

  “當然是挽救失足女了，這樣，等會兒那個大姐過來，你就問一下玉女的情況。”我讓張靈渡再次把他畫的那張畫像，交給了無戒。

  我們三個小酌了一會兒，水桶腰婦女端著一個托盤過來了。

  “三位大爺久等了，這是本店的小菜，都是從附近山裏采摘的，還算不錯，請幾位大爺嚐嚐鮮。還有，幾位要喝點酒麽？”

  我看看端上的菜肴，確實是山間野菜，品相不算太好，但給人一種要嚐嚐的欲望。

  這個時候，應該是無戒說話，可這家夥，不知怎麽，竟然有點扭捏。

  水桶腰婦女放好了小菜，就在那裏等著，我一看無戒沒話，便笑著說道：“這位大姐，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您？”

  說完，我看了一眼無戒，那意思是，你趕緊按照計劃問啊。

  “這位大爺倒也有趣，居然問起我這粗鄙之人的名字了。我叫荷花，很俗的，幾位大爺可不要笑話啊。”

  荷花？這名字跟人可是有著太強烈的反差了，出於禮貌，我低下頭，讓人家看到我揚起的嘴角，那就失禮了。

  無戒終於扭捏開口了：“荷花大姐，我來這裏呢，是想要找一個人，不知道您認不認識這個人。”

  說著，無戒把張靈渡畫的那幅玉女圖像，推到了荷花的麵前。

  我沒有正眼看她，但是，我的眼角餘光，卻是死死盯著荷花的臉，觀察她看到玉女畫像的麵部表情。

  荷花十分淡然道：“小和尚，你這弄了一幅手繪的畫像，誰能知道人是什麽樣的？這也太粗糙了吧？我這裏迎來送往，見到的人倒是不少，沒準就認識你想要找的人，可你這畫像，根本就沒法對照啊。”

  無戒還要說話，我趕緊插過來：“哦，也是，荷花大姐，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我們幾個也不喝酒了，給我們上個葷菜好不好？”

  打發走了荷花，張靈渡小聲道：“於蒙，你好像是有所發現，對不對？”

  我鼓著嘴點點頭：“這個荷花，可是非同尋常。我敢肯定，她一眼就認出了畫像，但是，她卻是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和肢體語言的異常，如此善於隱藏，絕非尋常人啊。”

  “啊？沒有異常變化，那你怎麽知道她認出了畫像？”

  “稱謂的變化，你還記得她怎麽稱呼咱們三個麽？大爺。可是，看了無戒給的畫像之後，稱呼無戒為小和尚，這是她唯一露出的破綻。”

  張靈渡讚許點點頭：“也就是說，荷花是有問題的。咱們該怎樣去做，才能夠揭開這裏存在的貓膩呢？”

  “這就得看無戒的了。”

  無戒頓時打了個寒顫，因為他從我的臉上看到了意味深長的笑容。我自己都知道，這笑容背後，沒什麽好事。

  盡管無戒不願意，但不得不接受我的安排，畢竟，事情是他惹出來的。

  荷花大姐很快就回來了，不過，她沒有很客套跟我們三個打招呼，而是被無戒牢牢吸引住了。

  無戒把畫像平放在八仙桌上，十分哀怨拍打著那張畫像。

  “你真是個無情的人啊，我們僅僅見了一麵，你就這麽狠心丟下我了。你不是說，咱們不在乎天長地久，隻在乎一朝擁有麽？難道，我們的山盟海誓全都是騙人的謊言麽？你說你家在武當山，難道武當山的人都是騙子麽？”

  荷花的嘴角，明顯抽了一下。

  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也許，荷花會不在乎無戒對玉女的控訴，但是，無戒對武當山的侮辱，她是不會毫無心理波動的。

  無戒的控訴越來越厲害，順帶著，連真武大帝也捎帶上了。

  我相信，這是荷花的底線。

  荷花肯定是跟玉女有千絲萬縷的聯係的，那麽，她肯定也跟真武大帝有著聯係。她可以承受無戒對玉女的詆毀，但肯定不能接受對真武大帝的誹謗。

  這可是有點作死的嫌疑，真武大帝，那可是道門非常牛叉的大能，一方神靈，懲罰世間罪惡，怨謗這位大能，就跟罵有關部門差不多，搞不好就是請喝茶或者是查水表。

  不過，我也真沒別的辦法了，我不能接受的是，玄武靈封差點要了我的命，如果不是鬼頭刀，我現在估計連身體帶神魂，恐怕全部都溶化在玄武靈封裏了，懲惡揚善沒錯，但弄死我之前，總得調查一下吧？

  小雞被宰之前，都是到撲棱撲棱翅膀，豬死之前，都知道玩命嚎叫，我怎麽也不能差點丟了小命連個屁都不敢放吧？

  攛掇無戒，或許有點過了。可這小子是始作俑者啊，他出點力，也是理所應當的。

  無戒的情緒越來越投入，一時間，真的就好像是真武大帝拆散了他和玉女之間的情緣一樣。

  荷花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終於忍不住道：“小和尚，嘴下留德啊，真武大帝乃是一方神靈，主管一方世人生老病死。你這樣肆意詆毀，就不怕有報應麽？”

  “我就是要說，就是要說！這個妹子，可是跟我約好要共度餘生的，可是，我再來找她的時候，人都找不著了，你說，失去了心愛的人，我還會怕誰？別說是你了，就算是真武大帝來了，我也會當麵控訴的！”

  無戒伸出手掌，重重拍在了玉女畫像上。

  “負心人，負心人，你們真武大帝的手下，都是這樣的薄情之人，打你，打你！”

  “住手！”荷花終於忍不住了，一伸手，抓住了無戒的手腕。

  哎喲，哎喲，無戒的身體躬成了蝦米，連聲大叫。

  這可不是裝的，荷花陡然出手，我分明看到，她的身體一震，竟然帶動了地麵為之狠狠震顫了一下。

  張靈渡也知道荷花出手有多重，趕緊上去想要把荷花的手掰開。

  誰知道，張靈渡雙手去抓荷花的手臂，就如同蜻蜓撼柱一般，他鉚足了勁兒，卻是難以撼動荷花手臂分毫。

  張靈渡馬上收回雙手，左手接了一個輔助手印，右手劍指虛空點畫，嘴裏默念咒語，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張靈渡完成了破壁符，嘴裏疾聲力喝急急如律令，一指點向了荷花抓住無戒的手臂。

  砰的一聲巨響，張靈渡手指接觸到荷花手臂的地方，火花四濺，張靈渡被一下子掀翻在地，抱著手指頭忍不住嗷的叫了一聲，十分痛苦地渾身哆嗦。

  而荷花，僅僅是渾身震了一下，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我驚駭無比，破壁符乃是天師道攻堅超大威力符篆，以張靈渡這個水準使用出來，就算是真的碰上一堵牆，也會指到牆破。

  沒想到，荷花竟然一條手臂硬生生扛下來，而且，反震把張靈渡給傷了！

  我瞬間做出了判斷，荷花太彪悍了，普通法術肯定不會有效果，暫時來看，無戒那邊情況更糟，先把無戒就出來再說。

  想到這裏，我一把操起了桌上的盤子，照著荷花的腦袋就砸了過去。

  就見荷花吃吃冷笑，一抬腿，踢在了八仙桌的邊緣。

  八仙桌轟的一聲暴起，擋住了我扔的盤子不說，還直奔我飛了過來。

  桌子跟我之間的距離短，速度快，我根本就沒有躲閃的時間和空間。

  我隻能憋住了一口氣，咬牙用身體去撞擊飛來的八仙桌。

  轟，哢擦！

  八仙桌結結實實砸到了我的身上，我的身板算是挺結實的了，但實木家具帶著恐怖的衝擊力在我的身上粉碎，還是讓我感覺呼吸一滯，整個身體也順著衝擊的方向飛了出去。

  又是轟的一聲，我結結實實撞到了身後的牆麵，我都能夠感覺到，堅硬的牆麵被撞了一個大坑，我被牆麵反彈，掉在了地上。

  這虎娘們太厲害了！僅僅幾下出手，竟然把我們三個給弄得這樣狼狽不堪！

  “敢在我的麵前詆毀真武大帝？哼，不給你們足夠的教訓，你們真是不知道該怎麽敬畏神靈。”荷花掃了我們一眼，冷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