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商無戚趕緊跟著張靈渡飛奔到放置無戒的地方。

  無戒因為情況及其特殊，所以，被安排在了金光寺後麵的一座偏殿裏。

  這個偏殿，供奉的是菩薩，被臨時安放無戒用了。

  進入偏殿，我被眼前狼藉的景象給驚呆了。大殿中央，無戒幾乎是赤著被橫躺放在地麵上，他的身體烏黑一片，就好像是烏木雕刻的人偶一般。

  無戒的身下，是一襲描繪著佛陀講經的錦繡袈裟，他的身體周圍，就像是剛剛經曆了一場惡戰一般，除了供奉的菩薩神像，其他的擺設全部都寸寸折斷。

  “這，這是怎麽回事？”我驚訝地向張靈渡問道。

  “就在剛才，聽見外間有人吵吵嚷嚷，說是有金光直衝天際，主持顧不上這裏，帶著人全都出去了。可是，就在主持他們都走了以後，無戒身上，居然冒出了滾滾黑霧，這些黑霧，凝成了一條條的黑線，在殿裏橫衝直撞，我動用了三昧真火，才堪堪將其壓住，結果，就成了這個樣子。”

  “書靈，白虎，和妙印是不是都在這裏？這幾個哪兒去了？”

  “書靈說無戒的情況非常糟糕，必須要趕緊救治才行，因而，它領著這兩位出去找東西，說是給無戒治療。”

  我不覺一皺眉頭，感覺這裏透著蹊蹺。

  “靈渡，那書靈有沒有說，無戒到底是什麽情況？”

  “說了，說無戒有可能是被非常厲害的邪魅纏身了，具體的，它也說不上來，無戒的情況非常緊急，必須要趕緊解決，就帶著白虎和妙印走了。”

  “書靈有沒有看過無戒寫的手抄稿？”我心裏隱隱有種不妙的感覺，真的希望，書靈沒有看過。

  “當然看了，不是你說的麽，無戒手抄稿的殘餘部分，或許隻有書靈才能夠看得懂，在你昏迷的時候，老商就讓書靈看了手抄稿，書靈看了半天，說它也看不懂那些東西是什麽意思。”

  糟了，書靈看來也是被渡鬼真經的內容迷惑了，無戒手抄稿殘存的部分，正是渡鬼真經中渡鬼過程必須的接引冤孽戾氣，也就是把心魔引導到自己身上，進而度化的核心部分。

  無戒變成這樣子，就是因為那部分的內容，我差點永墮魔海，也是因為那部分。書靈不可能看不懂，它把白虎和妙印引開，很可能是跟無戒身體裏的心魔達成了什麽。

  “靈渡，是不是等金光寺的主持大師帶人都走了以後，書靈才要求帶著白虎和妙印走的？”

  “是啊，於蒙，是不是有什麽問題？要不，我出去把他們找回來？”

  我搖搖頭道：“不必了，現在無戒這裏最重要。”

  盤膝坐在無戒的身邊，我不覺有些惱火，我想起了剛剛被傳授的過去現在未來大光明經，這東西幫助我擺脫了魔海，現在，我需要用這個幫助無戒，怎麽看，都像是安排好的，我救朋友倒是沒啥好說的，可我特別反感這種根本不跟我商量，一下子就把事情推到我身上的安排。

  我估計無戒現在的情況跟我最後墜入魔海的情況差不多，隻不過，他被心魔纏身的狀況，要比我厲害的多了。

  無戒和我，甚至是周衍，身上擁有的心魔黑線，跟一般的修煉者身上的心魔是大大不同的。

  一般的修煉者，心魔皆來源於自身，而我們三個，是能夠看懂渡鬼真經的，渡鬼真經的核心就是消除鬼魂的心魔送其入輪回。

  心魔是不會消失的，要想完成這樣的超度，就必須要引入自身。因而，我們三個的心魔，不單單是自己的，而且，會有別的心魔纏上身。

  那一條條的黑線，實際上就代表著一個個的心魔。

  無戒之所以能夠影響到我，讓我進入到窺探自己內心深處最齷蹉的地方，實際上就是他身上的心魔能力要遠遠強於我。

  因為無戒雖然看上去很好色，但他是佛門中人，天生就是異類的克星，因此，他讀懂了渡鬼真經以後，被心魔找上的概率，反而比我要高。

  心魔是個非常奇特的存在，一般人反而不會飽受心魔的困擾，因為一般人沒有那麽高的能誘發心魔出現的能力。

  隻有修煉之人，能夠通過自己的修煉，慢慢掌握道的力量，能夠做到常人所做不到的事情，才能夠進一步有不受限製釋放自己欲望的能力，而心魔就是藉此而生。

  心魔，算是天道為了平衡修道者能力不斷膨脹的一個另類手段吧。因為修道的本身，就是一個逆天的過程。

  當一個修道者要是沒有任何阻礙就能夠不斷提升自己的上限，那麽，這個世界上就會湧現出無數的能跟神媲美的人。那麽，整個宇宙的秩序就會全部亂套，這是天道所不允許發生的。

  無戒身為佛門弟子，自幼受佛家洗禮逐步入道，因此，他的修煉要比我強得多，也因此，種下的心魔侵蝕這個因，要遠遠高過我。

  因此，在讀懂渡鬼真經之後，他所招惹的形形色色的心魔，數量極其龐大，對我形成了碾壓，就能夠影響我，甚至可以把我收納到他的麾下。如果我不從，就直接能夠讓我進入魔海，永世沉淪。

  那個不知名的高僧，應該是三世佛的伏筆，未來佛應該是能夠看到未來，所以，就有了無戒的這樣的一個安排，我是趕巧不巧到來，高僧把大光明經一傳，馬上就把事情全都甩給我了。

  猜測再怎麽讓我惱火，我也得救無戒啊。但這邊救無戒，我還擔心有更麻煩的事情。

  我開口念大光明經之前，對張靈渡說道：“靈渡，你給我護法，千萬記住，不管是誰，隻要是想接近我，一定要攔住，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張靈渡答應一聲，就在我的身邊坐下，把護法的人物交給他，我才能夠稍稍寬心些。

  我寧心靜氣，將手搭在了無戒的頭頂，帶心明神清之時，開始默默念誦過去今世未來大光明經。

  別看我不同梵文，但這經卷是那個不知名的高僧口傳心授的，所以，我記得十分牢靠。隨著經文不斷吟誦，我仿佛進入到了一個滿是黑色迷霧的世界，這個世界的迷霧，碰到我就散開了，一條若隱若現的路，出現在我的麵前。

  嗚嗷，嗚嗷，一聲聲詭譎的聲音，在我周圍四麵八方響起，滾滾黑霧當中，仿佛有一雙雙眼睛在惡狠狠盯著我。

  我不為所動，依然吟誦大光明經，忽然，我聽到了波濤洶湧一般的海浪聲。

  一縷光明，從滾滾黑霧中透射出來，我看到，前麵竟然出現了一望無際的大海。

  海水如墨水一般黑亮，在起起伏伏的波濤上，一個渾身超繞著黑線的人影，正在緩緩飄向遠方。

  這是無戒！他跟我麵臨著一樣的困境，也是在魔海中沉淪。隻不過，他的情況比我要嚴重多了，我不知道無戒能不能聽到我念經，如果不能的話，無戒就危險了。

  渡人渡己，都需靠自己，所謂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指的就是不管在什麽樣的環境下，都能夠找到自己心靈的彼岸。

  走到了海邊，我不覺猶豫起來，因為我知道這茫茫魔海有多凶險。

  我所遭遇到的情況，還不如無戒這麽凶險，都差點讓我萬劫不複，如果我進入其中，很有可能就是再也無法回頭。

  無戒的身影越來越遠，我眼見他要消失在我的視線當中，便也顧不上什麽，趕緊下了海。

  一個浪馬上抽打到了我的身體，我身體一歪，差點被卷入到海底。

  我調整好了身體，再看無戒的時候，發現他的身影離我越發遠了。

  我一邊念誦大光明經，一邊奮力向無戒靠過去。

  在我的努力下，我和無戒一點點靠近，周圍的波濤，竟然詭異地變小了，而且，隨著我越來越靠近無戒，茫茫黑色的海洋上，竟然沒有半點波瀾了！

  沒有了波濤的衝擊，看上去是危險小了，但在我的感知當中，危險反而是越來越大了。

  轟隆隆，在無戒的前方，水聲轟鳴作響，一個巨大的漩渦出現在無戒的麵前。

  無戒仿佛是個死人一般，一點點飄向漩渦的中心。

  大光明經已經快結束了，然而，無戒依然沒有一點醒悟的意思。

  我心裏暗暗著急，在這樣的環境當中，除了念誦大光明經，根本就無法把持自己的心境，一旦迷失，就是永墜魔道，眼看著無戒就要進入到漩渦深淵，我不免有些失了方寸。

  也許，當頭棒喝才會有效果。

  我隻能冒險一試了。

  “回頭是岸！”我默運先天功，用盡了全身的真氣，對著無戒使出了獅子吼的法門。

  嗡嗡嗡，一陣陣轟響聲響起，回頭是岸的聲音，如在山穀中傳播一樣，經久不衰。

  無戒的身體，慢慢停了下來，而且，身上泛出了淡淡的金光。

  一點點的，無戒身上的金光越來越盛，忽然，他身上的黑線寸寸斷裂，無戒全身上下，全都沐浴在金光當中。

  “回頭是岸！”無戒同樣無比威嚴吼了一聲，一生驚天動地的聲音響起，整個的黑色海洋，掀起了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