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琳抬起頭，十分誠懇說道：“於蒙大人，這裏所有的事情，都是環環相扣的。按照道理來說，確實是應該咱們教廷的人來解決。可是，這裏麵又牽扯到了別的事情，所以……”

  “所以就拿我來頂杠，對不對？”我最恨的就是讓人算計，擺我一道要是我看不出來的話，那就隻能怨自己本事不濟，可是，真的挖坑讓我往裏跳，我還真的就不想乖乖從命。

  摩地忽然在一旁插話道：“於蒙，你還是出手吧。張琳其實也並不知道這裏的關鍵是什麽，所以她說不出來。其實，這是一個連環的製約機製，當初神把惡龍和神婆羅封印在審判深淵的時候，缺乏足夠的製約機製。於是，就把血紅之地的詛咒搬到這裏，讓這塊血紅之地配合審判深淵遏製住惡龍。但血紅之地的嗔怨，是人類最本能的原動力，無論封印多久，早晚有破除的一天。那麽，破除的這一天，也就相當於是惡龍擺脫束縛的一天。如果你不把殘餘的嗔怨戾氣消除，要是被惡龍所吸收，那將是整個世界的災難。”

  我擦，這已經不是道德綁架了，是把你硬生生往火坑邊推啊。

  周衍見我把目光投向了他，強擠出一絲笑意道：“於蒙，我猜你已經知道我來這裏是為了什麽了。血紅之地的幾千年詛咒，使得各方都是難受不已，現在，一切都解決了不是很好麽？吸血鬼家族，可以慢慢恢複到人類的樣子，教廷也解決了幾千年懸而未決的公案，我也得到了遠古人類的血精，能夠利用血溶之法，把這個身體的血液完完全全變成自身的，我和這個身體有了最完美的契合，有何不好？”

  “那他呢？別告訴我，他這麽做，是為了教廷的千秋大業啊。”我把手指向了摩地。

  周衍但笑無語，摩地一本正經說道：“我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天分，我的出生和成長，注定就是要為匡扶神的教廷而存在的。可是，教廷和卡倫卻嫉賢妒能，硬生生壓製我，我就是要展現出自己的能力，證明他們是錯的，要把本屬於我的一切榮耀歸還給我，教廷，也必將在我的領導之下，光耀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

  摩地的表情有些狂熱，我不覺搖頭歎息，跟一個正常人，哪怕是周衍這樣的對手，都可以說些道理。

  而對於摩地這樣的狂熱到無以複加的人，根本就是無話可說的。

  我苦笑了一下，還是盤膝坐下，麵對著紅人留下的一灘褐紅色的血液，以及血液上的那淡淡的黑霧，再次歎息一聲，默默眼觀鼻鼻觀口入定，念起了佛陀通過地藏王菩薩轉授的普渡經。

  普渡經的精髓並不是說起能力有多大，而是在於能夠使得逝去的靈魂得到安息，進而就會接受自己的歸宿。

  這是一個沒有戰鬥力的法門，卻是一個讓人無比尊崇的法門。尤其是像華夏這樣的地方，講究的就是人死賬消，求的也就是死者安息。

  所以，一般來說，在華夏死者最後有什麽要求，隻要不是無法達到或者是十分過分，都會得到滿足的。

  得到了滿足的靈魂，就會安心告別這個世界。

  普渡眾生的法門基礎，就是源於此。

  隨著我一點點念誦普渡經文，那團褐紅色的血液慢慢散開，一點點浸入到泥土之中，而上麵懸浮的淡淡黑氣，也慢慢褪了顏色，一點點變灰，又漸漸變得明亮起來。

  一個虛幻的人影，非常淡非常虛幻的人影凝結起來，他在我麵前雙手抱在胸前，跪倒在我的麵前向我懺悔。

  普渡經念完，我需要用到教廷的審判法門，再次使用起來，比第一次得心應手多了，等到宣判他回到神的懷抱，他馬上化作一陣清風，消失不見了。

  做這樣的事情，怎麽說也是善事，可我的心情不是那麽好，因為這裏所有的一切，我都是極其被動攆鴨子上架一般完成的。

  張琳始終保持著單膝跪倒的姿勢，見我完成了這一切，喜道：“恭喜大人，解決了幾千年懸而未決的恩怨，僅憑著一件事情，您可以和卡倫老爹平起平坐了。”

  “少來這套，我可不想在那樣的地方任職，還比不上我們大華夏的寺廟，還可以結婚呢。”

  這一句話，把張琳雷得外焦裏嫩，不斷在胸口畫，嘴裏喃喃道：“願神赦免你的罪過吧，你怎麽能有這麽可怕的念頭？我們那裏，有什麽不是這個世界上最純潔的？”

  我翻翻白眼：“張琳，你信仰什麽，那是你的自由，而且，我尊重你的信仰。但是，請不要強加到別人身上好不好？我們老祖宗有句話，叫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覺得這話是最好的，如果想友誼的小船不翻，我們最好是堅持這個原則。”

  “於蒙，還是別管什麽信仰了，快來看看，米娜好像不行了。”周衍忽然冷不丁插一句。

  我對米娜沒有半點好印象，但是，華夏的傳統就是這樣，瀕臨死亡境地的人，一定要得到尊重，哪怕是你再怎麽對將死之人有意見，都會表現得大度一點。

  米娜的身體，就像是一堆爛肉一樣，軟軟的榻著，這是骨骼盡斷的表現。因為沒有了骨骼的支撐，所以就像是沒有骨頭的肉一樣。

  已經沒有任何的挽救的餘地了，米娜似乎想要說什麽，但一張嘴，一口血沫子噴了出來，裏麵除了有血之外，還有內髒的碎末子。

  我輕輕按住米娜的脖子，給她輸了一些青龍之靈，這是讓她有點力氣說一下有什麽未了的心願。

  “於蒙，謝謝，謝謝你。”米娜的眼中，掠過了很複雜的眼神。

  “你有什麽話就趕快說吧，你是不是想著跟周衍說點什麽？”我拿開了手，想要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周衍。

  “不，於蒙，我還是跟你說吧，我最後的心願，也隻有你能幫我完成了。”

  我強烈抑製住了翻白眼的衝動，從特麽的到了這裏，什麽都是必須靠我了，這特麽是什麽節奏？

  不過，米娜眼看著已經不行了，我再怎麽有意見，也不至於跟一個將死之人鬧別扭。

  “你說吧，隻要是我能夠辦到的，我一定會幫你完成最後的心願。”

  “於蒙，我知道你是吸血鬼家族的名譽成員，跟戈聯的關係很不錯，所以，我想讓你把我的遺骸交還給家族，以家族成員的身份安葬我。”

  我一下子為難起來，像米娜這種情況，肯定是要被定為叛徒的身份的，我確實是幫助了戈聯，而且算是大忙，一般的事情，戈聯也會念及到我的幫助給點麵子的。

  可是，讓叛徒以家族成員的身份回歸家族，就算是戈聯同意，吸血鬼家族也未必會同意啊。這可是個原則性的大是大非的問題，不是我，甚至不是戈聯所能夠決定的。

  看到我為難的樣子，米娜的眼裏充滿了希冀的神色。

  “於蒙，我知道你為難，但我也算是為家族立了大功了，因為畢竟是我用鮮血把先祖的罪孽洗清了，所以，隻要你跟戈聯求情，應該是可以做到的。”

  “可是，你也差點讓吸血鬼家族萬劫不複啊。你跟周衍聯盟，是想著將吸血鬼家族壯大，有自己的生存空間，跟人類分庭抗禮，這可是會給家族招致滅頂之災啊。”

  “我知道我的選擇有些自私，我夢想著整個家族在我的腳下臣服。可是，我這次進入到荒蕪之地，用血來贖清先祖的罪過，也是抱有為家族的考慮啊。如果我有公爵大人的兩顆牙齒和心髒，我就不必要落得這個下場，我也算是冒著生命危險做事情的啊。”

  米娜劇烈咳嗽起來，一口口的夾雜著內髒碎末的血，從她的嘴角滾滾而下。

  我無法拒絕米娜的眼神，不管她之前做了什麽事情，最後的這一個願望，我……

  最終，我歎息著點點頭。

  米娜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嘴裏喃喃著，想要說話，卻被洶湧噴出的血沫淹沒了聲音。

  一縷靈魂，從米娜的體內飛出，我輕輕拿過來暗夜公爵的獠牙，念了一段咒語，讓米娜的靈魂，附著在了暗夜公爵的獠牙上。

  米娜的屍身，已經是不可能帶回去了，我點了把火，將屍身焚燒殆盡，然後收集了起來，跟獠牙放在一起，這樣，出去以後，就能夠送還到吸血鬼家族那裏。

  周衍麵無表情等在那裏，看我收集好了米娜的骨灰，輕輕說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你的預想實現，是吧？”我冷冷問道。

  “可以這麽說吧，於蒙，你知道什麽叫偷天換日麽？聽上去，這個行為是根本實現不了的，但實際上，通過一係列的手段和運作，是可以實現的。”

  “嗬嗬，我明白你的意思。就像是我們荒蕪之地此行，表麵上看，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可是，通過一係列的必然要發生的事情，巧妙串聯在一起，不可能的事情，就這麽真實地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