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把臉轉向了我，笑道：“於蒙，能否過絕望之山，就要靠你了。”

  我心裏一突，表麵上卻是古井無波一般說道：“哦？靠我？此話怎講？”

  “嗬嗬，這可不是想利用你，而是非你不可。於蒙，你來看，這絕望之山看上去是什麽感覺？”

  我再次把目光投向山體，仔細觀瞧一番後說道：“好像是完全燃燒後的感覺。”

  “沒錯，這就是絕望之山的名稱由來。山體被特殊的火焰灼燒，全部都像火山灰一樣，別說是人了，就是一隻老鼠那麽輕的動物跑上去，也會陷入到山體當中。”說著，周衍看了一眼摩地。

  我明白了，一定是這個教廷的叛徒在教廷的經典中研究出來了絕望之山的構成，看來冥冥中的安排還真是分毫不差。要是不知道這個秘密，走上去，恐怕直接就陷入到山體裏，真的成了絕望之山的一部分了。

  “我不懷疑你說的情況，可是，為什麽一定是我能夠找出過絕望之山的方法？”這是我非常不解的地方。

  周衍笑道：“於蒙，你身負各種絕技，卻是不知道該怎麽應用，咳，真是不知道該說你什麽好了。你想，這絕望之山踏之即陷，可想而知，其結構是非常鬆散的。那麽，結構這麽鬆散，怎麽會撐起這麽大的一座山呢？”

  我聽了不覺汗顏，這本是一個很簡單的觀察思考的問題，竟然被我給忽略掉了。

  “應該是有足夠的骨架山體在下麵支撐才行。”有了周衍的提示，我馬上想到了問題所在。

  “沒錯，絕望之山對於外行人來說，確實是絕望透頂，根本就是無法逾越的天塹，可是，一旦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而且找到了關鍵所在，絕望之山，未必就是絕望。”

  “山有骨，脈有梁，這好像是風水局應該能夠勘破的吧？周衍，再怎麽說，你在法術上的造詣比我要深，我不信你會看不出來。”

  我明白了此中的道理，便拋出了自己的疑問。

  “於蒙，風水之理，在於易數，窮天地變化之法，莫不囊括其中。然而，我所學者，不過是窮極一百零八變，我能夠看出來這裏的山梁走向，但具體的構架，需要極為精準的計算，隻有張良仙師的一千零八十變大變局，才能夠窮此中變化，嘿嘿，很可惜，這東西我並沒有學到，你則是受到了張良仙師的親傳，這總沒錯吧？”

  我一咧嘴，張良傳授我窮極一千零八十變的大法門，雖然是很隱秘的事情，但我在周衍救白起靈魂的時候，曾經在無間地獄使用過，在旁人眼裏，這也算不得什麽，但周衍卻是能夠一眼看穿，想隱瞞也隱瞞不了的。

  墨靈煙看到我臉上變化極快，悄悄拉了我一把，幾乎是咬著我耳朵說道：“周衍是想利用你，還是趕緊想脫身的辦法吧。”

  我知道墨靈煙是為我好，但是，荒蕪之地是我避不開的一個地方，也許，從我決定成為一名渡異師那一天開始，就已經注定了今天必須要闖一下這個地方。

  想到這裏，我輕輕捏了一下墨靈煙的手，寬慰道：“別怕，沒什麽，絕望之山看上去很可怕，但不過是荒蕪之地的冰山一角，還不至於到能夠要咱們命的地步。荒蕪之地已經被打開了，就算是咱們抽身事外，也避免不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與其晚一些麵對，還不如早點迎接。”

  說完，我對周衍笑道：“你也是此中高手，雖然不能確定山梁的具體位置，但大體走向是能夠判斷出來的。你就先測定一下，等到不確定的時候，我再接著來，好麽？”

  周衍看看我又看看墨靈煙，輕聲交代道：“明尊者，你務必要看好聖婆羅，記住，她就是你今後我兌現承諾的籌碼，隻有保護好她了，我才能扶你上位。要是聖婆羅出了事情，嘿嘿，你就給她陪葬吧。”

  說完，周衍左手向前平伸，仔細看著絕望之山，一點點調整手的方向。

  周衍的手，是手心向上來做微調的。

  我知道，這是一種沒有羅盤的勘驗風水的法門，除去五根手指的根部，能夠代表八卦的其中五個卦位，而手掌根分叉自成兩部，加上掌緣，正好湊齊八卦。

  一般的風水局勘驗，必須要有羅盤，確定方位以後，然後根據山川走勢判斷出基本的麵貌，再定吉凶。

  而周衍所使用的法門，則是直接跨越掉了用羅盤定位這一步，利用自己的身體作為羅盤，以手掌做八卦，雙目為陰陽，大有乾坤在手，看穿眼前一切的氣勢。

  風水風水，就是藏風納水。萬事萬物，其位為命，其形為運，縱然是山水，也有其命運一說。

  好的地方，就是順應天道的自然布局，必會草木繁盛，有著勃勃生機。

  而不好的地方，通常是因為其位其形皆不順道，因此必是窮山惡水，死氣沉沉。

  絕望之山，就是屬於這種極為凶惡的山川布局，所以才會有這麽凶惡的一麵展現出來。

  活，有活法，死，有死局。無論是活局還是死局，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構建成這樣的局所必需的點。

  絕望之山的絕望之處就在於表麵不可行走，但這個山脈必須要有整體的一個構架才能支撐起來。

  這些支架的點，就是我們能夠通過的唯一可能，也是周衍要大體算到的基本方向。

  山川布置，甚至說是宇宙布置，都是遵循一定的道布局的。因而，采取易數變化之局計算，是可以算出來的。

  周衍沒有一千零八十變的超級計算模式，但他卻是能夠通過一百零八變的小變局來確定一下大體的位置。

  別看我的變局理論之術要大於周衍，可在實際的操作中，周衍的能力不知道要強我多少倍。

  很快，周衍就計算出了大體山梁的走勢。

  周衍收了手，蹲下來，在地麵上勾勒出一個粗線條。

  “於蒙，這是我的計算結果，下一步，就看你的了。”

  相比於周衍計算過程中的飄灑靈動，我就閑的有些笨手笨腳了。

  這就好像是已經坐診了，卻在給病人把脈的時候忽然想起還有很多東西沒考慮進去。

  我先把周衍的大題計算記在腦子裏，然後再通過觀察在周衍的粗線條上分出幾個細支出來。

  千萬不要小看這些細支，隻有這些細支，才是穩固的山梁支撐脈絡，是我們能夠通過的路徑。隻要計算稍微有些差池，那就隻能落得跟絕望之山融為一體的下場。

  周衍一直在關注著我的計算，我發現，我的每一步計算，周衍都會全神貫注盯著，而且在我思考的時候，他會皺著眉頭再看看我觀察過的地方。

  我心裏一驚，周衍這是在偷學一千零八十大變局的技藝啊。

  雖然周衍麵色中沒什麽變化，但我分明能夠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一閃而逝的喜悅。對於精通此道的高手而言，有的時候看一眼，是真的能夠懷孕啊。

  有些地方，是需要口傳心授的口訣計算法的，要不然，一千零八十的大變局要計算的東西太多了。

  從這一點上來說，我或許不會害怕周衍學到沒有心算口訣的大變局，但萬一周衍能夠看到所有的變化計算法，要是不需要馬上計算出結果的情況的時候，周衍完全可以采取最笨的辦法，把所有的計算量都加進去，一樣可以實現一千零八十的大變局的布置。

  想到這裏，我忽然抹掉了我所計算出的結果。

  周衍一愕：“於蒙，你，你這是幹什麽？”

  我淡淡笑道：“結果已經出來了，我們一起上路吧。跟著我走，難道還怕我耍什麽花招不成？”

  周衍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他本來是可以偷師把全部的變化看完，即便是無法馬上學會，但卻是可以通過回憶慢慢融會貫通。

  可是，我看出了他的企圖，把他的這個偷師的想法徹底給斷了念想。

  “好吧，就如你所言，咱們一起上路。於蒙，我會派一個手下在前麵，你跟在後麵指路，這樣，能夠應付一些可能的突發情況。”

  周衍的安排是有深意的，別看我計算出來了穩固的山梁支撐脈絡，萬一要是有什麽突發的情況，我也不會第一時間遭遇到危險。

  我是周衍最想除掉的，但是，在荒蕪之地裏，我又是他必不可少的，因而，他選擇了要好好保護好我。

  所謂的山梁脈絡，就像是一個石棉瓦棚頂，這個石棉瓦是經不起重量的，必須要有鋼梁支撐，才能夠撐起棚頂。

  我計算出來的，就是鋼梁一樣的山梁脈絡支架，這必須是實的，否則，整個山體都會崩塌。

  山梁脈絡，可不是寬闊的馬路，最多也就一個人的肩膀那樣寬窄。

  我們這一行，必須要魚貫通過，差不多要踩著前麵的腳印才敢落腳，踏錯一步，就魂歸絕望之山了。

  在我前麵的，是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惡魔。用它來探路，是最好不過的。但我也不能使壞讓它消失，畢竟前麵有個探路的，會讓我安全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