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靈渡感覺事態嚴重，忙不迭答應我一定會按照我說的去做，然後問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就把我在極光鎮碰到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說出了我的猜測。

  紫然的出現，一直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大問題。能夠被周衍擒到並且在五靈伏魔陣的核心關押，肯定是因為紫然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

  直到今天，我才隱隱有了些眉目，周衍關押紫然，很可能是為了今天的布局。

  紫然的長輩，肯定是遠古洪荒級別的妖獸無疑了。那麽，周衍如果不是喪心病狂的話，肯定是不會打紫然的主意的。

  周衍連實力大掉的白虎都心存忌憚，難道會不害怕紫然的長輩？

  既然是選擇了對紫然的下手，那麽，就說明周衍為了目的，已經是不惜一切了。既然是這樣，那麽，紫然目前的處境，將是非常危險的。

  當然，這隻是我的一個猜測，甚至僅僅是個感覺，沒有證據，沒有預兆，但我必須要防患於未然。

  我倒是真心希望我這是個誤判，可是，很多事情，最壞的擔心，往往是能夠最真實發生的。

  墨靈煙看白虎消停了，知道白虎為什麽會那樣，便把聖甲脫下來，來到了我的身邊：“於蒙，如果你真有這樣的擔心的話，我們不妨回去，畢竟，小梅和紫然他們要是有危險，才是最重要的啊。”

  我點點頭，正要說話，卻聽見門外一聲佛號響起：“阿彌陀佛，於蒙施主，好久不見了，別來無恙啊。”

  無戒，竟然是無戒！

  我看著走進來的這個無比熟悉的花和尚，戒備之心頓起。

  無戒的音容樣貌，跟記憶中的沒什麽兩樣，隻不過神態當中，少了幾分色色的感覺，反而讓我覺得，這個家夥有些不真實了。

  “於蒙，怎麽，老朋友見麵，也不請我坐坐麽？”無戒雙手合十，向我微微一禮。

  我讓墨靈煙幾個都閃到另外一邊，伸手示意無戒在我的對麵坐下。

  “周衍讓你來的？”我斟酌半天，覺得好事開門見山的比較好。

  無戒臉色一下子變了，沉吟道：“是的，你也應該知道發生了什麽，周衍讓我給你帶幾句話。”

  周衍帶什麽話我倒是不關心，我關心的是，無戒究竟怎麽了。

  “無戒，我還可以這麽稱呼你麽？”我擔心的是，無戒恐怕已經不是那個無戒了。軀體或許是那個軀體，但神魂我嚴重懷疑是有了巨大的改變。

  無戒微微一愕，旋即道；“名稱，隻不過是一個代號而已，我可以是無戒，也可以叫做別的，但是，我還是我，就如同你是於蒙，換了一個名字，你依然沒有改變一樣。”

  聽了這話，我稍稍放了心，無戒是好色，但這並不等於說他的出家修為就差了。

  很多人會想當然認為，沾了色戒，就是徹底悖離了出家人的初衷。實際上，色戒跟其他的戒律一樣，都是需要一個過程來認識和感悟的。

  人的本性，或者說人的罪惡，就是來源於自身的欲求，理性的修行，是要對自身的欲求一個站在道的角度上的認知和壓抑。

  因為人是有自然屬性的，既然有自然屬性，那麽，擁有欲求就是再簡單不過的了。如果一種修行，讓你強行把所有的欲求全部都剪除掉，實際上就是放棄這種自然屬性，那是非常膚淺非常野蠻也是非常危險的。

  人的自然屬性，就相當於自然界中的山川河流，需要正常的宣泄運轉。當你的這些念頭跟修行相違背的時候，是需要適當引導慢慢回歸到正常的修行狀態中的。

  強行阻截，就是把河流阻塞，你的自然屬性不會因為你修行了而消失，而是越發阻塞，進而會產生強烈的反噬。

  這種反噬，通常就是心魔，也就是所謂的走火入魔。

  華夏的本土道家，講究的就是若要出世，必先入世。等遍嚐人間冷暖之後，自然會感悟頗深，也就自然而然幾於道。

  在這方麵，佛門的修行好像就有點差強人意，講究的是對所有的一切進行壓抑，講求的是揮劍斬情絲。心魔起，就用自己的強大的意念斬去。

  實際上，這種修行的效果，在我看來，是比不上道家入世然後出世的修行的。

  所以，在我的眼裏，無戒好色，並不是什麽洪水猛獸，這是天性使然，等鉛塵洗盡，繁華落去的時候，就是無戒證道之時。

  無戒說這樣的話，就說明他的本性並沒有迷失，那麽，他是怎麽會如此正常給周衍帶話呢？

  “於蒙，你也不用瞎猜了，我之所以給周衍帶話，是因為他答應我，隻要我能把話帶到，他就可以把渡鬼真經交還給我。你要知道，自唐以來，渡鬼真經被盜，我佛門缺失了一類經典，隻要不是違背出家人本意的事情，我原則上沒有理由拒絕。”

  無戒看出了我心中所想，索性就大大方方說了出來。

  我恍然，怪不得無戒這麽正常，原來是跟周衍有交易啊。

  想來，周衍也是考慮到了，在無戒的身上做手腳，未必就能夠瞞得住我，一旦被我看出了端倪，那就是相當麻煩的事情，反而是對實現他的目標設置了障礙。

  拿出必要的代價讓無戒心甘情願傳話，反而是相當於跟我麵對麵坦誠進行對話。

  “那你知道你曾經去過教廷，並且套問了不少教廷的秘密麽？”我還是有點不放心，試探性問道。

  “知道，周衍在我的身上做了手腳，分出一縷神魂，控製了我的身體，然後我就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了。這件事情，我是相當不滿的，周衍已經明確表示，這是他的情非得已的選擇。於蒙，我做過的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因為我神魂固然有被控製的時候，但是，我的身體做過什麽，我都知道。於蒙，你或許從心底裏看不起我，但我還不至於做出出賣靈魂的事情吧？”

  我一翻白眼，心裏想，不出賣靈魂，那就隻有出賣肉體了。

  “那你是怎麽被控製住的？”問這個問題，我的心裏是有些陰暗的，很明顯，無戒就是被色誘了，我倒要看看，不出賣靈魂的人該怎麽回答。

  “一段蕩氣回腸的愛情，我當了一回愛情的俘虜。”

  我擦，我現在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這個家夥，肯定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無戒，能把中了美人計丟人現眼說得這麽清新脫俗的，也隻有他了。

  既然肯定了這一點，我就沒什麽好臉色了。

  “無戒，廢話少說，周衍讓你帶什麽話了？”

  “如果你珍惜你的生命，那就必須要帶著他進入荒蕪之地。”

  “啥玩意？”我差點被這話給雷著了，周衍這話是什麽意思？威脅我的生命？這特麽也太小兒科了吧？

  周衍不會墮落到跟灰社會一樣，直接出言恫嚇，不聽我的就幹死你，這可是跟周衍的梟雄身份大不相符啊。

  “周衍真的是這麽說的？”我都懷疑是我自己聽錯了，所以謹慎的問了一句。

  “是啊，於蒙，你這是什麽表情？是我表達的不對，還是你沒有聽清楚。哦，對了，周衍順帶著還有一句話，那就是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以把你的鬼頭刀拽出來看看，一看你就明白了。”

  我更加錯愕了，我的鬼頭刀，可是成了碎片，周衍應該知道這個情況啊，還把鬼頭刀拽出來就明白了，搞什麽搞啊？

  不過，我還是下意識把手伸到了腰間，將鬼頭刀的碎片取了出來。

  鬼頭刀的碎片讓我驚駭不已，原來鬼頭刀不是透明的狀態，就是泛出一點血色。可是，變成了碎片之後，我就很少關心這東西，等這次再拿出來的時候，鬼頭刀的碎片上，尤其是破碎的邊緣，竟然出現了黝黑發亮的光芒。

  這些黝黑發亮的地方，隱隱透著一股令人躁動不安的氣息，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是一顆隨時能夠引爆的炸彈。

  無戒歎息道：“於蒙，你是不是以為我是被周衍控製了，才來你這裏傳遞消息？我答應周衍過來傳信，一方麵是想要得到佛門的經典典籍，另一方麵，也是為了你。”

  這一係列的意外，是我始料未及的。我想到了周衍會算無遺漏進行他的計劃，可沒想到，整件事情的複雜程度，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

  最後，這件事情居然能夠牽扯到我的身上，這比什麽都意外啊。

  我定定神，目光落在了鬼頭刀碎片的黑色光芒上。

  無戒遞給了我一張紙條：“周衍說了，如果你有疑問的話，可以給他打電話。”

  我接過來紙條，掃了一眼上麵的號碼，猶豫了一下，還是掏出手機撥了出去。

  “於蒙，你好，我們可以不待任何情緒好好談談麽？”

  “嗬嗬，周衍，我們之間，好像也沒有什麽深仇大恨吧？既然是這樣，我怎麽會帶情緒呢？你是希望麵談呢？還是找個地方咱們好好聊聊？”

  手機聽筒的那邊，周衍沉吟良久說道：“那我們相約在河邊見麵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