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盤陀陣，我們馬上又遇到了新的問題，那就是我們要往那個方向走。

  我們現在的狀態，就像是站在了地球上的極點一樣，無論往哪個方向走，都是相對應的相反的方向。

  可是，一旦邁出了第一步，那麽，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張靈渡測了一下周圍的陰氣強度，發現四周的陰氣都是差不多，不存在什麽方向比較強的情況。

  “嗬嗬，於蒙，看來咱們又要蒙了。”張靈渡苦笑道。

  “道之所用，偶然中必然，必然中偶然，這沒什麽好奇怪的。二百，來，嗅嗅，看看能不能找到殘餘的氣味。”

  二百晃著尾巴開始在地麵上嗅，過了一會兒，它抬起頭，向我汪了一聲。

  這是個很奇怪的提示，我知道，二百發現了什麽，但是，不是我想象的東西。

  我讓二百嗅氣味，是想看看能不能發現小花的氣味。

  二百的表現，說明它發現了氣味，但不是小花的。

  這是什麽情況？難道還會有其他的人進來過？這不可能啊，別的不說，就剛才經過的盤陀陣，一般的法師進來，估計連陣尾都找不到，更不用說能夠闖出來了。

  周衍能夠破陣，那是因為他有渡異師的底蘊，他知道天下間陣法的變化。

  也就是說，除了我和周衍這兩撥人之外，不可能有外人出入這裏。那麽，二百嗅到的氣味，會是誰留下來的？

  嗚，汪汪……

  二百忽然俯下身來，如臨大敵一般狂吠起來。

  我順著二百吠叫的方向看去，一團黑霧再緩緩飄來。

  張靈渡的手，放在了百寶囊中，我的手，也伸向了腰間。

  黑霧在距離我們能有十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等黑霧散盡，我們所有人都傻了。

  因為黑霧當中裹挾的，是一個佛陀打扮的僧人形象。這個僧人，雖然在樣貌上跟各種佛陀的雕像不太一樣，但除了臉龐之外，身上的所有打扮，無疑都是按照正統的佛陀記載裝飾的。

  無戒揉揉眼睛，大聲說道：“不，不，這不可能！”

  豈止是無戒感覺不可能，我也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僧人的死亡，有好幾種情況。

  一種，就是普通的僧人，沒有什麽修為，但還算是兢兢業業，沒有惡行，恪守著吃齋念佛的修行，但本身沒有慧根，對這樣的僧人來說，就是死亡，死後馬上就會被陰間主事給判托生富貴人家。

  還有一種，就是嘴裏稱讚佛祖，私下裏卻是做著違反戒律的事情。這樣的僧人，也是規陰間管的，會根據僧人生前的罪孽，判入畜生道或是鬼道，再或者是判為奴為仆，幾生苦難抵消破戒之厄。

  再一種就是比較複雜的情況了，僧人本身頗具慧根，與佛有緣，生前苦修，有了一定修為，但無法脫去皮囊，靈山證道，這樣的僧人，死亡就是圓寂，通常來說，再入輪回，就是生而與佛有緣，再次修煉，以期脫去皮囊上靈山。

  但是，有的生而具有慧根的人，雖然與佛有緣，但卻無法擺脫心魔的困擾，就會成魔。

  這樣的僧人，那肯定是要被佛陀或者是其手下擒拿，交付靈山處理。

  總之，無論是佛門還是道門，幾乎死後都會進入到輪回或者是其他的通道，基本上沒有世人那種能夠遊離在一樣兩界的情況。

  可是，我們眼前的這個僧人，就是處於一種死寂的狀態，這在我們的認知當中，是不可能出現的。

  或者進入輪回，或者轉世修行，或者成魔，但沒有像眼前這樣，就像是一個活死人一樣的狀態的。尤其是，他居然還是冒充佛陀的。

  眼前的這個僧人，有著人類的身體，佛陀的打扮。僅從麵相上來看，分明就是一個得道高僧的樣子，可是，一臉死氣，渾身上下，隻要是露在外麵的部分，都是帶著黑色的死氣的。

  別說是無戒了，就是我，在腦海中翻看《述異誌》當中所有的記載，都是沒有與之相關的記錄。

  周衍，這個名字再次浮現到了我的腦海中。

  也隻有他，能夠有這樣的手段弄出了這樣的一個極其特殊的存在。

  可問題是，周衍進入地下城的時候，我是親眼看到的，除了暗夜公爵之外，他根本就沒有帶別的人。

  如果這個僧人的身體是人類的身體，那麽，周衍是怎麽帶進來的？

  忽然，我想起來了，周衍曾經先我進入到這裏，上一次進來的時候，有可能攜帶了這個僧人。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剛進入山腹的時候，那個秦軍軍官的話，我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總之，我能夠確定的，就是這個僧人，是周衍帶進來的無疑。

  無戒顯得很激動，他身體幾乎是哆嗦著，要上僧人那裏去。

  我趕緊拍拍他說道：“無戒，別這樣，你再怎麽激動，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不激動？我能不激動麽？你看看，這樣子居然敢冒充佛陀，你讓我怎麽別激動？”

  我理解無戒的心情，但眼下，必須要了解清楚情況才是最重要的。然而，我沒想到的是，無戒竟然一甩我的手，直接走到了那個僧人的麵前。

  “你到底是誰？怎麽敢冒充我們佛門的佛陀？”

  黑色僧人瞑目低首，雙手合十在胸前，就好像是物我兩忘的狀態一樣，對無戒的質問，根本就不理睬。

  張靈渡急得要命，但這時候，那個僧人沒有激烈的反應，大家都知道別上去刺激，誰都能夠感覺到，那個僧人的身上，蘊藏著極為可怕的力量。萬一那僧人要是突然動手，無戒可是要吃大虧的。

  無戒這行為，真的有點作死了，張靈渡小聲道：“於蒙，無戒太衝動了，咱們可不能看著他吃虧啊。這樣，咱倆上去，我負責左麵，你負責右麵，一人拽他一條胳膊，給他拉回來。”

  我點點頭，認可了張靈渡的說法，趁著這詭異的僧人還在瞑目，先把無戒拽回來再說。

  張靈渡和我悄悄向無戒身後兩側包抄，眼看著到了無戒的身後，我和張靈渡對視一眼，就要準備動手拽無戒了。

  誰知道，無戒大聲喝道：“敢冒充佛陀，罪大惡極，難道就不怕靈山問罪，墜入阿鼻地獄麽？”

  話音一落，無戒的手上，忽然泛出了淡淡金光。

  “不好，靈渡，快，阻止他！”我有種非常不好的感覺，無戒使用了金身羅漢的法門，有可能是捅了馬蜂窩的舉動。

  張靈渡同樣感受到了，聽了我的呼叫，幾乎是和我一起衝了上去。

  就在我和張靈渡的手觸碰到無戒手臂的時候，那個僧人忽然睜開了眼睛，他的雙目之中，仿佛帶著無上的威嚴，那種俯瞰眾生的眼神，讓人會油然而生一股頂禮膜拜的心情。

  縱然這雙眼睛裏透著讓人感覺無線深淵的邪惡，但那種能夠引起你心靈深處的震撼，讓你不得不有種拜伏的衝動。

  “呱噪！”僧人雙唇微啟，說了兩個字。

  一瞬間，我們頓時感覺整個的空間就像是要崩碎了一般，感覺當中，天在顫抖，地在搖晃，耳膜中傳來了雷鳴一樣的聲音。

  砰砰砰，我們三個，竟然倒飛出十幾米，重重摔落到地上。

  整個的世界，仿佛全部崩碎了，我的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扭曲的，甚至，我感覺處在一個不知名的空間，這個空間裏，什麽都沒有，能夠感覺到的，就是一切都在扭曲。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努力晃晃腦袋，所有的感覺，慢慢回歸到了自己的意識當中。

  無戒，張靈渡和我一樣，都是滿臉懵圈看著周圍，就像是三個大傻子一樣。

  “獅子吼！”我看著無戒，說出了我的猜測。

  無戒臉色凝重看看我，雖然他沒有任何的動作，雖然他有一百個不情願，但我能夠看得出來，無戒是認可我的說法的。

  同樣是獅子吼的音波技能，我施展出來，和這個僧人比起來，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很多次，我都是使用獅子吼化險為夷，感覺這個音波技能，簡直就是獨步天下的。可是，知道碰到了這個僧人，我才知道，佛門至高的音波技能，有多大的威力，而且，自己引以為傲的東西，被高手使出來，差距真的能羞死人。

  “無戒，你，你要幹什麽？”

  在張靈渡的詫異聲中，我看到，無戒顫巍巍站起來，單手放在胸前，一步步向那個僧人走去。

  “你，你不是佛陀！佛陀心懷寰宇，慈悲蒼生，怎麽能夠像你一樣，充滿了冷酷與自私？你是冒充佛陀的魔！在佛門弟子麵前，還不快快顯露真身！”

  僧人眼睛單單掃了一下無戒：“嗬嗬，小家夥，看樣子，你是有金身羅漢的天賦吧？在一般人的眼裏，你就是非常了不得的存在了，可是，在我這裏，你就是個螻蟻。你既然通曉佛門經意，那你也應該知道，佛魔本為一體，佛就是魔，而魔也就是佛吧？”

  無戒聽聞大怒，厲聲斥責僧人，而我則是渾身一顫，想起了《述異誌》中的一個非常簡短的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