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持了一貫的不合作的態度，到了這一步，我也不好意思說我不是刺頭了，商無戚把這兩字送我的時候，我很坦然接受了。

  在體製內工作的幾年，我最反感的就是官僚作風。當然，有時候未必就是領導不英明，我的意見也未必就是正確的，但性格使然，一碰上指手畫腳的，先不管你正確與否，反正我這心裏就是不爽。

  隻要是不爽，我就不會那麽積極配合。

  過去，單位裏總是胡蘿卜加大棒恩威並濟讓我幹活，現在，光是大棒伺候，我才不伺候呢。

  商無戚倍感頭疼，因為我和米玉嬋之間的分歧，並不是說我就占了絕對的道理，米玉嬋也表示，會尊重我的意見。

  可我看見那幫圍在米玉嬋身邊的很勢力的一些人，就順帶著看米玉嬋也不順眼了。

  我向商無戚提出，幹脆，還是各幹各的，你們有大批量的人手，願意怎麽折騰怎麽折騰。我獨來獨往慣了，要是感覺能有點用，就讓我自己幹。要是覺得我礙事了，那就算了，反正我還要趕著回家過年呢。

  可想而知，商無戚被我氣得直翻白眼。

  在商無戚的斡旋下，我依舊是獨立於民俗管理局的領導之外單幹。

  隻不過，這一次趙宇是不能跟我一夥了，他受的傷相對比較嚴重，帶上他，非但是對他的不負責任，也是對我們整個小組的不負責任。

  米玉嬋掌握著除了我們之外的所有人手，也調動了相應的有關部門。她所采取的方法，是空地一體化的偵查方式。

  我對這種偵查方式，也是比較認可的。他們利用遙感航拍，把落封村附近房源五百裏範圍內的圖像全部拍攝下來，再利用科技人員對航拍的畫麵進行分析，甄選出可疑目標，然後派出專業人員，帶領武裝人員對目標進行抵近偵查。

  而我們這一組，則是在我的帶領下，從落封村出發，向西北方向的山裏行進，用無戒的話來說，簡直就是撞大運一樣的搜尋，真不知道這樣的搜尋，會不會有什麽發現。

  我毫不客氣對無戒冷嘲熱諷，要是感覺跟著我沒前途，趕緊回到米玉嬋的身邊去抱大腿去，反正我在領導心目中的印象一直就是刺頭，就算是有了功勞也不會有什麽實質性的獎勵，最多就是口頭嘉獎，跟著有前途的人該有多好啊。

  張靈渡看著無戒說道：“你就願意找虐麽？根於蒙兩個鬥嘴，你說說，有誰占著便宜了？吃了多少回虧了？咋就不長記性呢？”

  很難得，無戒並沒有跟張靈渡較勁，而是摸摸腦袋說道：“沒錯，這小子一張嘴太厲害了，我們根本就說不過他。”

  我撇嘴道：“呦嗬，這是咋的了？今天天陽從西邊出來了？咋就沒有門戶之見了？一到對付我，是不是就要放棄門戶之見，統一口徑了？”

  張靈渡哼了一聲說道：“於蒙，你嘴上不占點便宜就不舒服是麽？我看你就是一噴子，一張嘴，你就是世界公敵，別說我們了，就是有深仇大恨的，都應該團結起來一致對付你。咱們別扯了好不？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麽你就是不同意米處的意見？人家那麽做，也並不是說一點道理沒有啊。”

  還沒等我說話，無戒接茬道：“就是，我發現於蒙這小子就是古怪，凡是領導主張的，一律反對，天生的反骨崽。”

  這一點，我倒是沒有必要再還擊什麽，其實仔細想想，張靈渡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靈渡，無戒，你們兩個給我聽好了啊。米玉嬋的方案，是切實可行的方案，這是沒有問題的。關鍵是，跟在她身邊的那些人，一個個勢力的要命，沒特麽多大身份卻是擺不小的譜兒，看到這樣的，我就渾身不舒服，所以，我就不願意跟他們在一起。這個理由，足夠充分吧？”

  張靈渡和無戒對視一眼，咧嘴道：“能把這麽小肚雞腸的話說得這麽清新脫俗，我也是服了你了。好吧，就算是你有道理，咱們怎麽尋找線索？”

  我給了張靈渡一個白眼：“啥叫線索？就是與之相關聯的事物進過縝密思維，用科學的邏輯分析，進而得到最接近真相的推理，明白這是啥意思不？傻眼了吧？沒文化並不可恥，可恥的是沒文化還裝著有文化，沒有三分三，我敢上梁山？沒有金剛鑽，我敢攬瓷器活？”

  張靈渡被噎得直翻白眼，半晌才緩過來：“於蒙，你說的這麽熱鬧，你倒是說說，你是那個啥玩意得出推理的？”

  “很簡單，那就是長平之戰的主戰場，包括近期發掘出來的趙國士兵的坑殺地點，有了這幾個點，就有了大致區域，地毯式搜索，看上去萬無一失，實際上卻是白白浪費了不少精力，劃不來。你想，點將台實際上就是趙括出發的地方，你說，我們要尋找的地方，是不是肯定是始於這個點？”

  張靈渡臉上露出了吃驚的神色，半晌道：“這話很有道理，可是，你為啥不跟米處說啊？按照這個想法推演下去，有很大的成功幾率，你還是小心眼，有方案不說，自己單練。”

  “啥叫小心眼啊？我這推理是萬無一失的，可是，萬一要出現了意外的情況可咋辦啊？就那幫勢力的老家夥，還不噴死我啊？與其怕萬一出現了紕漏顏麵無光，還不如自己單練。成了呢，功勞是大家的，不成呢，就是我於某人膽大妄為，跟你們沒有半毛錢的關係，這總可以了吧？”

  除了妙印以外，我遭受到了無盡的白眼，我相信，這是他們羨慕嫉妒恨的表現，我不會跟他們一般見識。

  落封村的西北方向，可是大山深處，尤其是正值隆冬季節，到處充滿了積雪，放眼望去，到處是白皚皚的一片，別說是找個地方了，就是分清楚方向，都是一件有些困難的事情。

  不過，對於我和張靈渡來說，這些不是問題，我們有特殊的方法，可以甄別方向。

  行進了兩天，山裏的路越來越難走，或者說，根本就沒有路。別說是無戒有些質疑了，就是張靈渡，也感覺心裏沒底。

  “於蒙，咱們這樣走下去行麽？要是在大山裏迷路了，就算是呼叫支援，都未必能找得到咱們啊。”

  我想了一下說道：“我們的路線應該沒有錯，當年在長平之戰之前，趙國名將廉頗就在兩軍交鋒的險要之處清野堅壁以據秦軍。趙括接替廉頗以後，就要走出這些壁壘，尋求跟秦軍決戰。所以，我們要有足夠的耐心。”

  無戒抹了一把臉，這家夥別看盡去做挽救失足女的事業了，可他的體力真的要比我好，我都氣喘籲籲了，他僅僅是出了點汗。他問道：“於蒙，你不會是按照兩千年前的曆史記載，來尋找咱們的前進路線吧？”

  “差不多。一方麵，是根據史書上的記載，一方麵，也是根據出土的趙國士兵坑殺現場定位，兩相驗證，我覺得，周衍要下手的地方，一定就是在這個區域之內。”

  “什麽？差不多？於蒙，我們可都是唯你是從，你居然弄個差不多的方案引領我們，你，你也太不靠譜了。”

  “什麽不靠譜？我覺得我比米玉嬋他們靠譜多了。要知道，這一片的區域雖然未經過人類太多踏足，但畢竟是經曆了兩千多年的戰亂滄桑。這裏不知道會有多少戰亂死掉的遊魂野鬼，這必然會影響到通過圖片甄別地點的判斷。而我們卻是基於最接近事實本源的推斷，所以，我們的偵查，才是正確的方向。”

  無戒馬上沒話了，他也習慣了被我懟，被我忽悠，隻能悶聲向前走。

  張靈渡看無戒走得遠點了，小聲道；“於蒙，你那是真心話麽？”

  我看看無戒的背影，小聲回答道：“我要說不是真心話，你會怎麽想？實話說吧，咱們這就是撞大運，隻不過，咱們是有一定推定道理的撞大運，所以，能找到蹤跡，不用驚訝，找不到，咱們也不用沮喪。”

  張靈渡恨恨喘了幾口粗氣，看樣子是壓著自己的性子，然後轉身去追無戒去了。

  到了晚上，我們幾個圍坐在一起，張靈渡實在是忍不住了，說道：“於蒙，咱們這樣轉下去可不是辦法啊。要不然，咱們聯絡一下老商，問問他們那邊的進展？”

  我哼了一聲道：“這麽沒麵子的事情，你願意做你就去做，反正我是不會同意的。這樣，咱們呢，人各有誌，也不必勉強，你和無戒現在好的穿一條褲子，你們要是覺得跟著我沒什麽收獲，你們聯係商無戚，聽他的指揮，然後咱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好不好？”

  無戒啐了一口道：“於蒙，我忍你很久了，你別動不動就玩撂挑子的活兒好不好？你帶著我們瞎轉悠，盡說些不靠譜的辦法，我們提提別的想法意見，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