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黑色的影子，在張靈渡身後幾十米的地方如鬼魅一般浮現出來，嘲笑小花的聲音，就是它發出來的。

  我和張靈渡看了那個影子以後，都不約而同看了對方一眼，我們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這個影子，我們感覺非常熟悉，就好像是在什麽地方見過一樣。

  而且，不是那種匆匆一瞥，而是印象特別深刻。

  可印象特別深刻，為什麽就想不起來了呢？

  小花眼中浮現出了無比的輕蔑神情：“沒想到你還存在啊，失去了我，你其實什麽都不是。”

  黑影笑道：“這我承認，是你成就了我，但是，我依然能夠代表那個誰見了都要顫栗的存在，你是他的本性，而我，則是他的意識，我們組合在一起，才是戰神一樣的存在。”

  我訝然道：“我想起來了，這是白起的殘魂。靈渡，還記得麽？在無間地獄那裏，周衍不惜耗費自己的實力，強行救出了一個殘魂，就是它！”

  張靈渡同樣是十分驚訝：“沒錯，就是它！不過，它和無間地獄出來的時候，可是大不一樣了。”

  小花接過話茬說道：“當然不一樣了，無間地獄中的白起，即使是就剩下一縷殘魂，那也是頂天立地的漢子，可現在，用了無數的厲鬼充實起來的身體，加上一個奴隸圈子，怎麽看都不過是一條會咬人的狗而已，怎麽能同日而語呢？”

  黑影一下子怒了：“你說什麽？別以為你是白虎凶靈我就會怕了你了，你現在隻不過是原來十成不到一成的實力，就你也敢嘲笑諷刺我麽？”

  小花懶洋洋趴下，半眯著眼睛說道：“不管怎麽說，我是不會當奴隸的。不管什麽原因，當上了奴隸，就要有被嘲笑的覺悟。”

  白起怒不可遏，可是，這樣的言辭，他無法反駁。

  張靈渡不解小聲道：“怎麽回事？白起怎麽就成了奴隸了？”

  “還記得當初周衍救出白起的時候麽？周衍拿出一個圈子讓白起帶上。”

  “記得，那好像是周衍經過了加工改良的落魂奪，那就是相當於把白起套起來，隻要他不聽話就會用這個圈子收拾它。怎麽，他他戴上了？……是的，他戴上了，脖子上那明顯有點凸起的一圈黑色的環帶，應該就是落魂奪的圈子吧？”

  我歎息道；“沒錯，白起戴上了這東西，就相當於是孫猴子戴上了緊箍咒，他再也無法擺脫周衍的控製了。”

  張靈渡略有些傷感道：“白起那也是迫不得已吧？”

  “迫不得已？靈渡，這種改良的落魂奪圈子，要想真的發揮其最大的作用，必須要雙方當事人心甘情願才行。否則，縱然是白起被強行套上了這個圈子，也不會嵌入到它的身體裏。你看，那個圈子已經跟它的身體融合到一起，這說明，白起是接受的。”

  “什麽，心甘情願接受？這，這怎麽可能？難道，難道是白起有所圖？”

  “咳，你還記得麽？白起從無間地獄出來的時候，身體殘敗成什麽樣子？它需要周衍的幫助，要不然，它的身體怎麽能夠恢複成這樣？”

  張靈渡沒有再說話，隻有長長的一聲歎息。

  白起聽到了我和張靈渡的對話，它的麵孔，轉向了我們。

  一瞬間，我就感覺整個身體像是墜入了冰窖一般，忍不住打了兩個冷顫。

  “哼，兩個無名鼠輩，也敢對我品頭論足麽？”

  我擦，這特麽是什麽話？你白起一身的煞氣，而且本領了得，狂點也不算是啥。

  關鍵的問題是，你這麽一身本事，還給周衍當了奴隸，還特麽敢小瞧我這個根紅苗正的正義之士，還有沒有天理了？

  “不管怎麽說，我是不會當奴隸的。不管什麽原因，當上了奴隸，就要有被嘲笑的覺悟。”我把小花說過的話，一字不差原封不動送給了白起。

  說完，我還十分得意給小花拋個極其曖昧的眼神。

  小花馬上做出了嘔吐狀，但還是深處小爪子，立起一根爪指，這就相當於挑大拇哥點讚了。

  白起的身體，本來是一團黑影，聽到我這句話以後，忽然間散發出了騰騰的黑霧，這些黑霧忽然又鑽入到它的身體裏，它的身體發生了極為劇烈的變化。

  一道道詭異的光芒泛出，明滅閃爍中，忽然光芒散盡，一個濃眉大眼，樣貌十分神俊的男子，出現在我們的麵前。

  張靈渡駭然道：“化煞成形！”

  我的心裏也是一突，白起變成了和正常人一樣的形狀，正是張靈渡所說的化煞成形。

  煞氣，是一種十分厲害的陰氣，通常來說，它是無法成形的。

  但是，在左道旁門中，有一項極為厲害的左道之術，就是化煞成形。

  化煞成形這個旁門左道之術，利用了煞氣天然跟一些極穢之物非常親和的特點，會利用一些暴亡橫死的冤魂附著的生命體的殘片，按照一個靈魂原本生前的麵貌堆積起來，這個樣貌，可以是人形，也可以是動物體形狀的樣子，然後將煞氣灌輸其中。

  隻要用上了化煞成形的這個法門，就可以逼真還原出被灌輸煞氣的靈魂原來的形狀。

  這個法門特別陰毒，是屬於公認的禁用法門。因為化煞成形要收集到無數暴亡橫死冤死者的殘片，而每一個這樣的殘片，都會寄托原來暴亡橫死者的最後願望，那就是希望能留全屍。

  要知道，就算是在未開化的時代，不是十惡不赦的罪犯，一般都會被允許把屍體殘片收集起來，縫成一個完整的屍體下葬。

  收集那些帶有無限希望的屍體殘片，簡直就是罄竹難書的罪行。

  可是，周衍就利用了這個禁用的法門，為白起做了一個化煞成形的軀體！

  難怪白起會心甘情願當奴隸，在無間地獄受了兩千多年的苦難後，能夠讓它以短暫活人的麵目出現，這對它來說，簡直是個難以拒絕的誘惑啊。

  慢慢的，白起的身上開始浮現出一片片鎧甲，如果不知道它是化煞成形的話，還真的以為就是青銅鎧甲，等到鎧甲全部形成，一個威風凜凜的統帥，躍然出現在我們的麵前。

  白起一摸腰間，抬手拔出了青銅劍。

  青銅劍上，傳來了我非常熟悉的氣息。因為我的鬼頭刀，跟白起手中的青銅劍，有著非常類似的氣息，我的鬼頭刀同樣也是煞氣形成的，但唯一的不同，就是我的鬼頭刀，都是必死之異類，被曆代渡異師斬殺，而白起青銅劍的煞氣，則是無數的暴死橫死的鬼魂煞氣凝成。

  感覺到了這股氣息，我不由自主把手伸向了腰間，拔出了鬼頭刀。

  砰，我身體周圍立刻湧現出了騰騰鬼霧，很久以來，因為我的先天功不斷融合鬼霧，拔刀的時候都不會出現這種現象了，但是今天，感應到了白起手中青銅劍的戾氣，我身體裏的鬼霧，也都出來了，就好像是要為我搖旗呐喊一樣。

  白起輕輕一笑：“一將功成萬骨枯，於蒙，咱們看來還真有點同病相憐的味道啊，哈哈哈……”

  “閉嘴！白起，枉你被稱為一代戰神，戰國四大名將，卻甘心做周衍的奴隸，你為了國家屠戮生命，倒不是不可以理解。但我不理解的是，你怎麽能夠屈從周衍，這才是我看不起你的地方！”

  還沒等白起說話，小花不願意了：“喂喂，於蒙，嘴巴給老子放幹淨點，這家夥隻不過是戰神白起的一部分元神殘魂，是跟我分離的，真正的白起是沒毛病的，那可是老子的一個前生啊，你批判軟骨頭我沒意見，可別批評老子的前生啊。”

  我狠狠白了小花一眼，這家夥，沒危險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是白虎凶靈的狀態，可現在需要幫手了，又恢複到貓咪小花的狀態了，這種狀態，雖然也很強悍，但跟白虎凶靈，顯然是不在一個檔次啊。

  看來，求人不如求己，老祖宗的話，真是經過血與火的檢驗的。

  白起臉色巨變，青銅劍劍尖一指，頓時，我感覺一股森然的劍意，就好想要直穿我的身體一樣襲來。

  我身體上的鬼霧劇烈翻騰氣來，在翻騰的鬼霧當中，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嘶吼聲發出，就好像是有千軍萬馬為我助威一樣。

  吼，我一聲怒吼，鬼頭刀在胸前一橫，在氣勢上，說什麽也不能被白起壓倒。

  “這個世界上，能夠殺我的，就隻有我王，天下英雄縱然如過江之鯽，又能奈我何？”白起看氣勢上並沒有壓倒我，對我開始施展了激將法。

  白起沒有料到的是，我這人什麽計策都能夠上當，唯獨激將法不好使，論嘴上的功夫，白起真是小白。

  我笑道：“殺盡降兵熱血流，一心猶自逞戈矛。功成若解求身退，豈得將軍死杜郵？”

  這是唐代汪遵的一首唐詩，是用來感慨白起為何不功成身退的。白起雖然不知道汪遵是哪路神仙，但他能夠聽出來，我這是極力譏諷他，貪戀兵權，不知道進退才被逼自盡的。這是白起的傷疤，要想惹怒對手，打人就要打臉，揭人就要揭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