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見這一切的發生，卻是無能為力。

  然而，讓我驚詫的一幕出現了，殺手的短刀，並沒有刺中林魚的身體，相反的，殺手向後踉蹌退了兩步，扔掉了手裏的短刀，雙手抓著脖子，嘴裏發出了嗬嗬的聲音。

  沒想到，這個殺手竟然中了落魂奪！

  將軍難免陣前死，瓦罐終究井前亡！出來混，看來真的是遲早要還的。

  林魚哆嗦著爬了起來，搖晃著身體過去把殺手放倒，艱難騎在他的身上。林魚似乎覺得落魂奪對殺手的傷害還不夠，雙手掐住了殺手的脖子，麵目猙獰喊道：“為什麽，為什麽要下殺手？周衍為什麽會派你來？是不是他早就想讓我死了？快說，快說啊！”

  我強忍著身體的疼痛，爬起來，走到了林魚的身邊，拍拍他說道：“別激動了……他，已經死了。”

  殺手可沒有我這本事，落魂奪可不是一般的邪門法術，可以說是專門用於殺人於無形的法術。

  一般人沾到落魂奪，頃刻間就會斃命，這個殺手能堅持這麽長時間，已經算是不錯的了。我之所以能在落魂奪之下堅持了那麽長時間不死，一是我有龜吸法，而是我有青龍之靈，要不然，我也得嗝屁。

  林魚慢慢冷靜了下來，他一下子栽倒在我的腳下。

  我感覺不對，趕緊給林魚檢查。

  在林魚的後心位置上，有一個很清晰的創口，這是在頂樓往樓層裏跑的時候，殺手曾經射出過一串子彈，林魚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打中的。

  很顯然，子彈是擦著心肺這樣的重要髒器穿過的，這種傷，除非是大羅金仙，中者根本就沒有生還的可能。

  我歎息一聲，無論林魚曾經做過怎樣的事情，現在他命在旦夕，無論這個生命有怎樣的罪惡，在生命凋零的時候，總是能讓人心生傷感。

  “別亂動，你失血太多了。”我盡可能給林魚以心理上的安慰，對生命的尊重和對惡的憤慨，其實有時候是密不可分的。

  “於，於蒙，你，你別浪費時間了。我，我知道自己是什麽情況，我……”看得出來，林魚對生的渴望，是那樣的強烈，然而，他知道，他的生命在迅速流逝，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你別瞎想，堅持住，我會盡最大的努力挽救你的。”我用善意的謊言，讓林魚感受到人世間最後時光的美好，這也是我作為一個人對生命的理解而做出的我認為是理智而且是人道的行為。

  林魚蒼白的臉上，忽然泛出了一抹紅暈，我心中越發歎息，這是回光返照，估計林魚也就能撐個幾分鍾，已經是半隻腳踏進了鬼門關了。

  “林魚，你還有什麽未了的心事麽？”到了這個時候，善意的謊言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我隻能很直接問一下，能幫助將死之人實現小小的願望，那是無限功德的。

  “看來，我真的是不行了。”林魚非常清楚我這句話的意思：“別為我操心了，聽著，周衍在渡鬼真經中悟到了威力奇大的法門，隻要讓他實現目的，就能夠跟主神一樣，操控整個世間。為此，周衍打造了一個非常龐大的團隊，那個殺手，就是這個團隊中負責清理宗門中的叛徒，以及對宗門有阻礙的人的組織。沒想到，嗬嗬，我居然成了被清理的對象。如果周衍知道了我說出了他的秘密，清理我我也無話可說。可是，很明顯，周衍派這個殺手過來，就是要殺死我，他，寧可錯殺三千，也不會放過一個的。”

  我聞言大驚，萬沒想到，周衍已經把勢力培養得如此龐大了。我忽然想到了林魚剛才念叨的一段話：“你所說的威力奇大的法門，莫非指的是生杜無門，萬鬼成魔，萬魔證道，天下鹹歸？”

  林魚點點頭：“就是這個，世間萬物，皆有陰陽，正義和公理能有無上法力，同樣，黑暗和罪惡也會有相類似的法力。周衍此人奇才，從渡鬼真經中悟到了這個道理，因而，就朝著這個方向發展。婆羅教，還有你所見到的墮落天使，都是華夏之外的邪教，魔教，都跟周衍聯合起來，為的就是能夠實現黑暗統治這個世界。周衍叫囂，光明已經主宰世界太長時間了，黑暗同樣也可以，他們將要為這一偉大的目標而奮鬥。那個，那個小女孩，意義非凡，她，她，昆侖，昆侖……”

  說到這裏，林魚的紅潤麵色，忽然間變得無比蒼白，蒼白再逐漸變灰，他的眼中，光彩在一點點黯淡。

  我沒有追問下麵的東西，因為林魚已經不行了，我甚至可以看到，一縷縷幽魂，從他的七竅中緩緩滲出，這些幽魂，組成了一個完成的林魚鬼魂的形狀。

  這是人死之後最初的鬼魂的狀態，這個狀態，有點類似於新生兒一樣，隻有過了七天以後，才能夠慢慢把自己的生前記憶回想起來。

  我的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感覺。

  看著林魚的近乎白癡狀態的鬼魂，我盤膝坐下，心境空明，給林魚念了一段往生咒。然後，就是按照超度的步驟，讓林魚的鬼魂被陰差押走，他所有的一切，都會受到陰司的審判，但願，他生前最後說出周衍秘密的這一行徑，能為他洗脫一些罪惡吧。

  做完了這一切，我才發現，張靈渡和紫然兩個，一大一小，四隻眼睛圓溜溜盯著我。

  “喂，你們兩個看什麽？怎麽不跑？”

  “大哥哥，我不能丟下你啊。”紫然感覺這沒什麽好說的，就應該是這樣啊。

  張靈渡白了我一眼：“於蒙，你特麽注意自己的立場好不好？別忘了，咱們可都是道門中人，道統什麽地方不好？道統就沒有超度亡魂的方法了？你咋用佛門的法門？我看你天生就是叛徒的材料！”

  我沒有時間爭辯，我使用佛門的法門，並不是說佛門比道門高，就是感覺佛門的方法更顯慈悲一些，要是在這個問題上跟張靈渡爭辯的話，那可是沒有個頭腚了。

  而且我相信，張靈渡就算是拚了一條命，也會跟我爭辯道佛之爭，我可不能浪費這時間。

  “行了，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出去，樓都快塌了，留條命咱們再好好爭辯好不好？”

  整棟大樓，雖然還沒有到那種分崩離析的狀態，但是不是顫抖一下，那可是讓人感覺肝顫啊，我的手機也不知道丟哪兒了，趕緊跑向了窗邊，看到已經到位的消防設備。

  因為大樓雖然能崩塌，所以雲梯啥的根本就不敢靠近，樓下擺了一個巨大的充氣墊，看來，是想讓我們幾個跳下去。

  相比較而言，紫然比我和張靈渡的表現要好很多，她沒有猶豫直接就跳下去了。我和張靈渡兩個應該汗顏，因為我們可是被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才跳了下去。

  再次鬆弛下來，真的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辦公樓裏的驚心動魄，讓我感覺好像是過了一個漫長的人生，等安頓下來，我的心態一下子就像是蒼老了十幾歲一樣。

  我讓墨靈煙和曲梅寒照顧好紫然，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了商無戚。

  商無戚對這個情況非常重視，馬上就把相關的所有情況，全部都上報了。

  在這期間，我足足休整了六天，身體才算是好了。

  這一天，我還在床上享受著難得的休息，忽然，曲梅寒急匆匆跑了進來。

  我已經習慣受傷之後當大爺了，因為這時候，無論是曲梅寒還是墨靈煙，很自覺就把我當大爺伺候著。

  但是，我忽略了曲梅寒神情間的不快。

  “來，給我倒杯水，要溫的，太燙太涼可都不行啊。”

  曲梅寒沒好氣道：“你還想著充大爺啊？快點去看看吧，有人想把紫然強行帶走。”

  啥玩意？強行帶走紫然？反了，這簡直就是太歲頭上動土啊！

  我一個高蹦起來，臉色無比陰沉，讓曲梅寒帶著我去看看。

  在平高縣特別招待所內，墨靈煙緊緊抱著紫然，麵對著一屋子圍堵的人。

  我發現，這些人都是身懷法術的人，一個個雙目有神，眉宇間透著一股勃勃英氣。男男女女，都是器宇軒昂。

  商無戚正跟一個十分美豔的中年婦女說著什麽，但這個中年美婦很顯然對商無戚很不滿。

  “老商，咋回事？”我直接選擇忽視了其他人，向商無戚問道。

  “哦，於蒙，認識一下，這位是咱們的執行處的米玉嬋處長，米處，這就是和天師道張靈渡同闖物流大廈，破了五靈伏魔陣，而且把……紫然帶出來的於蒙。您知道的，他現在算是咱們民俗管理局的編製外人員，經過這次事件，應該考慮擢升為正式編製了吧？”

  米玉嬋上上下下打量我一下，點點頭道：“這麽年輕，能有這麽大的貢獻，應該是可以考慮的，老商，你打個報告吧。”

  還沒等商無戚說什麽，我冷聲說道：“老商，聽說有人要把紫然帶走，有這回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