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大廳裏的僵屍，雖然整體隊伍站得非常齊整，但是，它們的手臂的姿勢卻是大不相同。

  我端詳了半天，看出了點門道：“靈渡，你說，這些僵屍的姿勢，是不是手拿兵器的樣子啊？”

  張靈渡訝然道：“還真好像是這麽回事，沒錯，你看看，前排中間偏左那個，左手按在腰間，右手放在左手的上麵，好像是從腰間抽兵器一樣。前排的這些家夥，左手在腹部前麵，右手往身後的方向，在後麵，就好像是手裏拿著棍子的姿勢一樣。”

  我歎口氣道：“不用瞎琢磨了，這些人生前就是戰士，死後無論多長時間，都不會忘記他們曾經的身份。”

  “什麽？你能肯定？要是照你這麽說的話，這些僵屍，可不是普通的僵屍，應該是自身的神識被抽出大部分，隻保留了它們作為戰士的那部分神識，而且加入了操控它們的那個人的神識片段，這樣，這些家夥就會被掌控了。莫非，你說的是周衍？也隻有他有這個本事了。”

  “嗬嗬，現在的掌控者，當然是周衍。隻不過，這些僵屍，最先控製它們的人並不是周衍，而是經曆了好幾手的變遷。”

  “不會吧，於蒙，這你也知道？”

  “有什麽好奇怪的？這些僵屍散發著如此的氣味，肯定不是短時間內形成的。而是經曆了非常久遠的歲月。如果僅僅以時間上來計算，它們都可以是被稱為神一樣的存在。隻不過，它們一直被封印，所以才沒有展現出來跟它們歲月積累所相應的實力罷了。”

  “啊？非常久遠的歲月？能有多久遠？”

  “這些戰士，應該是長平之戰被俘的趙國兵卒，你看看，它們這幾十個擺成的陣型，分明就是一個小型的攻擊隊形。還記得孔慶方交代的事情麽？周衍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把這些趙卒的沒有經過輪回的魂魄，全部收歸己有。”

  張靈渡目瞪口呆：“於蒙，你等等……等等啊，孔慶方的交代，老商已經跟我說了，我可以接受。可是，這眼前的僵屍，你說是趙國士卒，而且還是經曆了好幾個控製者的僵屍，應該是推測出來的吧？”

  “是推測，但這基本上是事實。你看看這些僵屍戰士的姿勢，前排那個雙手在腰間的，明顯是這個戰術方陣的指揮者。前麵兩排這些人，是弩箭手，你看看他們的姿勢，是不是要發射弩箭的準備工作？還有後麵的這些人，手裏拿的，應該是衝鋒用的長兵器。這些全都符合戰國末期趙國的戰術方陣的特征。別忘了，按照孔慶方的交代，周衍是經過了考證之後才動的手。周衍本身就是渡異師，他應該知道前任的渡異師張良所做過的一切。我所接手的《述異誌》是周衍被圍殺之後留下的，那個時候，他已經偷盜了渡鬼經，就是為了自己能夠通過這個經卷實現自己的目的，所以，《述異誌》當中有關這方麵的記載，應該是被他給去除掉了，所以我不會知道。武安君白起，乃是白虎轉世，他最希望得到的，就是陰靈，所以，坑殺四十萬趙卒，也是給自己留後路。但是，這些不經輪回轉世的趙卒怎麽管理？僅僅用封印是不能夠徹底鎮壓住的。所以，白起會用各種手段鎮壓，把一些趙卒煉成僵屍，代白起管理趙卒冤魂，是個很不錯的方法。隻不過，白起被賜死，這件事情太突然，死後的白起被要求托生項羽，這件事情就耽擱了下來。等項羽死後，準備啟用這些陰魂，卻被張良看透，直接全部封印了。所以，周衍才會那麽急切找到張良封印白虎的青銅虎符，雖然沒有得逞，但他還是努力找到了打開封印的方法，那就是落封村這個節點。兩千多年過去了，沒想到，長平之戰的趙卒，依然能夠重現人間。”

  張靈渡默然不語，很顯然，他是認可我的推測的。

  半晌，張靈渡問道：“那咱們怎麽辦？這些趙卒僵屍擋路，不往前走，後退也是沒有門路啊。”

  我沉吟道：“現在最棘手的就是這個問題，咱們必須要闖過去，才能夠有一線生機。不然，不管老商在外麵采取什麽措施，咱們都是必死無疑。周衍也正是算計到這一點，所以才會把僵屍放在這裏，就等咱們硬著頭皮衝。”

  張靈渡咧嘴道：“我提前倒是有準備，但誰能想到會碰到這麽多的僵屍？我手裏的這些符紙，僅僅能定住二十個僵屍，而這裏有好幾十號，剩下的，咱們隻能硬來了。”

  我搖頭道：“符紙可能會毫無用處，因為這裏的趙卒僵屍跟別的僵屍不一樣，它們雖然沒有太好的靈智，但卻是有種近乎本能一樣的相互配合觀念。就算是你能把定住僵屍的符紙貼到僵屍的腦門上，我相信其他的僵屍一定會給破壞掉的。你看著這裏不過是幾十個僵屍，實際上相互配合起來，不亞於十倍的人手共同對敵。”

  說到這裏，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個指揮官一樣的僵屍身上。

  我一指那個指揮官說道：“無論如何，把它幹掉才是正道。”

  “那好，我掩護你，你去把它幹掉。”

  我有點無語，因為張靈渡說的話，正是我想說的話。這倒不是我推脫責任，而是我現在不敢輕易使用鬼頭刀，我身上的鬼氣已經深入骨髓了，再用這東西，誰知道我身體會怎麽樣啊？

  “你身上帶著桃木劍吧？借我用用。”我這時候也不能慫啊，總不能跟張靈渡爭誰掩護誰主攻啊。

  “啊？這東西你都沒準備？算了，看你這樣子，估計啥都沒準備。”張靈渡說著，從百寶囊中拽出一把桃木劍遞給了我。

  到底是天師道嫡傳弟子的東西啊，桃木劍一入手，我就感覺到了一股古樸滄桑，而且透著雄渾大氣的感覺。

  “我數到三咱們就一起往前衝。記住，目標是那個軍官，給我清理出動手的空間來。一，二，三，動手！”

  我左手掐了個劍訣，右手挺桃木劍，直奔僵屍隊伍中那個軍官模樣的家夥衝了過去。

  讓我沒想到的是，張靈渡這貨居然如此生猛！

  張靈渡把一遝符紙交到了左手，身體往前衝的時候，右手在百寶囊中抓了一把硫磺粉，往前一撒。

  硫磺粉在半空中散開，飄落到前排僵屍的身上。就見張靈渡腳步不停，口裏念念有詞，猛聽得他一聲“疾！”，半空中飄灑的硫磺粉轟然泛出詭異的火光燃燒起來。

  頓時，空氣中彌散著一股難聞的氣味，有硫磺燃燒的氣味，還有腐爛肉被燒焦的氣味，還有不知名的嗆鼻的氣味，讓我呼吸一滯。

  被火燒到的僵屍，發出了難以想象的聲音，就好像是咽氣的人被人捂住了嘴發出的聲音一樣。

  七八個僵屍頓時扭曲著倒在了地上，張靈渡腳步不停，跑到了前排僵屍的身前，右手出手如電，從左手一張張拿起符紙，貼在了前排僵屍的頭上。

  頓時，被貼上符紙的僵屍動彈不得。

  我也趁著張靈渡的掩護，一下子衝到了那個軍官模樣僵屍的身前。

  吼！我大喝一聲，桃木劍成一條筆直的直線，直奔那僵屍的心窩位置紮去。

  僵屍的身體，跟人類的身體結構雖然是一樣的，但致命點卻大不一樣。人類的血肉之軀，基本上傷到哪個地方都不行。而僵屍除了腦袋和心髒的位置，其他的地方根本就不怕被攻擊到。

  軍官模樣的僵屍，頭上是有殘破的盔甲的，所以，我選擇了攻擊心口這位置。

  眼見桃木劍紮到了僵屍的心口，感覺就要一擊成功了。誰知道，桃木劍卻好像是紮到了厚厚的鋼板上一樣，非但沒有紮進僵屍的胸口，反而是因為我用力太大，桃木劍彎曲成一個難以想象的弧度，啪的一下斷了！

  我驚駭不已，收不住前衝的身體，一下子衝到了僵屍的身前。

  在僵屍的胸口位置，我看到了有紅芒微微閃現，我一下子明白了為什麽會這樣。

  周衍肯定是算計到了我會攻擊這個指揮官，也很清楚僵屍的致命弱點在哪裏，所以，在僵屍的胸口這個致命的位置，竟然留下了秘法，專門對付攻擊者的攻擊。

  我把事情想簡單了，這一下，就讓我陷入到了極其被動的情況之中。

  僵屍沒有任何表情，十分僵硬，但卻是無比迅捷抬腿對我就是一腳。

  我根本就沒有閃避的機會，這一腳，結結實實踢在了我的肚子上，頓時，我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出了近十米，才重重倒在地上。

  吼！那個軍官模樣的指揮官發了一聲非人類的吼聲，然後右手做了個拔刀一樣動作，舉過頭頂，然後向前一指。

  吼吼吼，無數的僵屍也發出了非人類一樣的吼聲，仿佛是接到了指揮官的命令一樣，齊刷刷邁著僵硬的步伐，向我和張靈渡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