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車廂裏除了柳清波，唯一清醒的人就是售票員。

  “姑娘你先別碰他，我叫了救護車，馬上就到，我們這樣沒有經驗的人，會對他們造成二次傷害。”售票員可以在車裏走動，但是為了不對其他人造成傷害，她一直坐在前麵沒有動。

  “大姐，他不能出事。”柳清波看著林自然，他還是沒有動靜，身子歪在柳清波夠不到的那邊，頭上的傷口在滲血。

  “我也不知道，不過他應該隻是受傷，你也不要亂動，等著專業的人來了再出來。”售票員站在前麵，她目測可能有好幾個人已經遇難了。

  可是清醒的這個女孩兒不知道，所以她也沒有告訴柳清波車廂裏的真實情況，隻能安慰她等著救援的到來。

  柳清波醒過來的每一分鍾，都是對她的煎熬。

  在貨車撞過來的那一瞬間，柳清波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她隻知道林自然緊緊抱住了她的頭。

  “林自然，你不能有事，你還要和我一起生兒育女，我們還要一起度過長長的一生，我們共同的人生還沒有開始，你不能出事。”柳清波心裏祈禱著。

  可是她發現此刻的自己是那麽渺小，林自然就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卻連觸碰一下他，查看一下他的情況都做不到。

  在天災人禍麵前，人是這樣的無能為力。

  但是柳清波沒有哭，她堅信林自然一定會沒事，她還有好多話要對林自然說，她還沒有看夠林自然的眼睛，她還沒有真正的記住林自然親吻自己的感覺.......

  柳清波感覺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消防車終於來了。

  又等了幾分鍾，救護車一輛接著一輛從山上下來了。

  “林自然，你堅持住，我們等到了。”柳清波用腳尖勾了勾林自然的肩膀，喜極而泣。

  消防員從破了的窗戶裏先把沒有被壓到的坐在外邊的人抬出去，才開始清理壓在人們身上的座位和人。

  當柳清波前麵的那個大叔背抬走後，柳清波那隻被壓在下麵的腿才又開始痛起來。

  “大哥，救他，他流了很多血。”柳清波抬頭祈求著抬走前麵的大叔的消防員，請他們救救林自然。

  消防員轉過頭來看了眼柳清波，眼神平靜而遺憾。“他有醫生來搶救，你別急。”

  柳清波後來才知道，幸虧消防員沒有抬走林自然，因為被消防員抬走的，都是已經沒有生命體征的遇難者。

  等到消防清理完了，醫生們才開始上車救人。

  “我沒事，先救他。”柳清波拖著那條被壓得腫的像饅頭一樣的腿，守在林自然身邊。

  護士看了她一眼，和身邊的醫生把林自然輕輕放倒，讓他躺在擔架上抬著走了。

  柳清波拖上那條腿，爬出自己的座位，想跟在林自然身邊。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實力，那條腿一動就疼的厲害，她隻好站在原地等著醫生上來。眼看著拉著林自然的救護車已經走了，柳清波還是站在那裏動不了。

  “林自然，你要好好兒的，我還想喝你煮的花茶。”柳清波這才想起，自己的包還在剛才的座位上。

  她忍著痛爬過去拿起包，還好那個淡綠色的水杯還在裏麵。

  柳清波把包挎在肩上，等著護士上來扶著她離開。

  “姐姐，剛才我身邊的那個男生，他怎麽樣？”柳清波還沒有下車，她擔心的是林自然的安危。

  “這個我不知道，我負責的是最後這一車輕傷的，前麵的都是重傷。不過你別擔心，應該問題不大，能救活。”護士扶著柳清波下了車，上了最後一輛救護車。

  雨剛停，山路還是很濕滑，所以救護車走的很慢。

  “你還好吧？”護士看柳清波沒有外傷，人也完全清醒，以為她沒什麽事。

  “還好，你們先忙，不用管我。”柳清波除了腿疼，其他的都沒什麽。

  最後這輛救護車裏有三個人，除了柳清波，一個女人胳膊斷了在流血，她總是在叫疼，連止血都不配合。

  還有一個老人在完全昏迷，醫生正在給他吸氧。

  好不容易挨到醫院，柳清波做的一件事不是跟著醫生去檢查自己的腿，而是跑到手術室門口去看林自然。

  三個手術室在不同的樓層，柳清波不知道林自然被推進了那一間，所以她來回跑，隻要一出來人，她就衝上去看看。

  到最後，有十來個人出來了，但都不是林自然。

  柳清波的腿疼的厲害，腫的比剛才更嚴重了，可是柳清波還是拖著它跑前跑後地在幾個樓層間奔波。

  直到隻剩下最後一間手術室，柳清波就一直守在那裏，等著林自然出來。

  終於，手術室的門開了，柳清波馬上衝上去，“醫生，裏麵是不是有個個子很高的男生？”

  “是。你認識他？”

  “我是他女朋友，他還好嗎？”柳清波知道，林自然到現在還沒有出來，肯定是情況不太好。

  “你放心，他沒有生命危險，剛才還醒來過一次，他要求給他最後一個做手術，但是現在血不夠了，我們血庫也緊急抽調不出來了，就這樣做手術，怕有危險。”

  “醫生，我是O型血，你看看我的血能用嗎？”柳清波說著，挽起胳膊上寬大的袖子，把胳膊伸給醫生。

  她一直穿著林自然的外套，就像林自然抱著她。

  醫生看著柳清波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采納了她的意見。“好吧，你跟著護士去做一個化驗，化驗完了在這裏等著。”

  柳清波跟著一個小護士下樓采了血，就到手術室前等著了。

  “好了，你跟我來。你的血能用。”小護士上來，帶著柳清波下去抽血。

  “一般情況下，人可以抽出四百CC，現在需要的量可能是這個數字的兩倍，你能承受嗎？”

  “能，但是我在這裏沒有親人，您能不能給我找個休息的地方？”柳清波腿疼的厲害，說話聲音都有點顫抖，護士以為她是緊張。

  抽完四百CC，柳清波覺得胳膊沒了直覺，她用另一隻手抓著這條胳膊，才把它從桌子上放下來。

  “如果不行，你可以選擇結束。”護士看著柳清波蒼白的臉色，勸她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