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寒羽撐著腦袋在一旁聽著，即使不解，也不去問，讓她繼續說著，總比憋著要好些。

  “後來真是奇了怪，我漸漸的沒有那麽討厭他了，小時候我身子弱，父皇不讓我出宮，他便總是在外麵找些好玩意帶給我。有一次，他在外麵帶了好吃的給我，我當時心裏歡喜，貪心了些，吃壞了肚子，當時父皇很生氣，可也沒有罰他。”

  “不過，他後來肯定知道了，那之後，他就不會給我帶好吃的了，哪怕我吵著要，他也不願意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喜歡上他了，不過那時候的我，驕傲自滿，我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哪怕喜歡一個男子也不能表明心意的，況且，我也不敢承認，因為我知道，他那時候要是一口否決了我，那我的心定然是要死的。”

  鍾離曉哭著倒了杯酒，抿了一口，笑著說道：“後來啊，漸漸的柳青年紀大了，總是來往皇宮不和規矩，不過我總是喜歡向父皇撒嬌讓他叫柳青過來，不過他從未說過喜歡我的，我心裏著急了些。”

  “明理背地裏都是在暗示他，誰知道，他那悶木頭竟然不知道，我生氣啊，覺得他看不上我，我這樣身份的人，怎麽能男子瞧不上？當時我就在想，天底下男人又不是死絕了，偏偏要掛在一棵歪脖子上做什麽。”

  她笑容越發地苦澀，停頓了許久，神情惆悵，仿佛覺得這些事情似乎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就這樣我也開始有意無意的躲著他，即使見麵猶如陌生人，甚至連招呼都不打，那年我十六，生了一場大病，宮裏的太醫都說治不好。”

  “我皇兄當時登記不久，地位不穩，另外幾個哥哥有野心，自然沒有時間管我，甚至皇兄把棺材都準備好了。曾經我以為他是最疼惜我這個皇妹的，可那時候，我覺得也不過如此，若是真的疼愛，怎麽連名醫都不會去找。”

  “我都覺得該在宮裏等死的，大不了就這樣去了吧，當時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與柳青見最後一麵了，還好延哥把柳青找來了。”

  “他說能治，我心裏是不信的，所有的太醫都說不行，唯獨他說可以，我自然是信他，那時候我脾氣很差，動不動就砸東西。掉頭發的時間，我更加焦急，時不時說些喪氣話，說什麽活夠了。”

  鍾離曉轉動了一下手裏的酒杯，神情也終於劃過了一絲失望，嘴角的笑意卻越來越深。

  “他總是會關心我，甚至每個夜裏給我念話本，在我疼的睡不著的時候他都在我身邊輕聲勸著，就這樣他在我身邊陪了我半年，現在想想好像那段日子，是我最快樂的時候。”

  她笑容滿麵，柔聲道：“病好了後，我總是對他窮追不舍，說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要以身相許，現在想想還真是不要臉了。”

  “不過，所以人都沒有反對我，因為他們覺得柳青不會同意，就這樣我纏了他兩年，皇兄也從未催著我嫁人，甚至還鼓勵我。現在想想，還真是笑話啊。”

  尚寒羽看她，幾杯酒下去，臉紅彤彤的，很好看，帶著小女人一般的嬌羞，沒了偽裝的冷漠。尚寒羽覺得，這樣好看的人兒，不應該被老天爺這樣辜負。

  尚寒羽覺得心裏難受，紅了眼，忍住想落淚的舉動。

  鍾離曉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其實要是珍珠她自己動的手腳，我還不會難過的，可是他偏偏……”

  “他說我是他最疼愛的皇妹，無論如何，都是要護我周全的，這麽多年來，我也沒有做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他為何要這樣做！”

  她忽然的掩麵，痛哭起來，眼淚從指縫裏流出來，尚寒羽終於忍不住了，陪她一同哭。

  要是一開始就得不到，這倒也不是最痛苦的，而是本來進在彼此，卻還愛而不得，這樣倒也是真的可悲。

  許久，鍾離曉平靜了下來，抽了一口氣，鼻音重重地繼續說道：“那時候，延哥同我說，除了自己誰都不要相信，就連他去陽州的時候，也說過這句話，可是我沒有放在心上。覺得身邊的人在如何都是親近的，斷然不會背叛我，他說，等他回來，會讓我如願嫁給柳青的。”

  鍾離曉抬了抬眼皮，眼眸都是紅的，說話的聲音都是心碎的滋味，“可是我等不到了，他要娶珍珠，說實話，我百萬個不願意的，我現在恨不得讓珍珠去死。”

  “可是我不能這麽做，他們會說我善妒，為了一個男人竟然會這樣心狠手辣，不能放過一個受害者，可是她是受害者嗎？她不是！可偏偏就是有個冤大頭要認下這件事情！”

  鍾離曉語氣裏的痛徹心扉，讓尚寒羽感同身受，好像他們之間就是一場夢，從前有多麽愛，現在就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其實我不願意當這個什麽公主的，或許我是個平民家的女兒，現在早就與心愛之人舉案齊眉過著自己的小日子了。”

  其實沒有聽鍾離曉說這樣，尚寒羽或許覺得這段感情其實沒有那麽深刻，也會隨著時間忘記，可是她今晚聽到了這樣，她便知道了，這樣深刻的事情又如何能忘。

  鍾離曉說完這些後，又連續喝了三杯，烈酒嗆人，她輕輕咳嗽了好久，才恢複過來。

  “我有預感的，西涼的人來了，這個時候就不安穩了，或許下一秒倒黴的就是我了。隻是啊，我沒有想到他會這麽絕情。”鍾離曉勾著唇瓣輕笑著，像一朵凋零的玫瑰，身上的刺被人拔了下來。

  尚寒羽聽到這，有些不解，“你說的他是誰？”

  柳青今天的模樣，的的確確就是受害者，難不成他早就知道了什麽？

  鍾離曉抬眸，看著尚寒羽，苦笑一聲，“還能是誰啊，就是我那萬人之上的皇兄啊，別苑可是他的地方，他怎麽會不知情，一個侍女怎麽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做出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