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了…”

  初歡的眼神鎖定在通道的深處，逐漸變得迷離。

  這一幕，落在冥九幽的眼中，他大驚——這是蠱惑！

  顯然，通道深處的人，就是凶獸混沌，他眼神晦暗不明，強壓住心底的怒意，沉聲道：“老家夥，這是何意？”

  回答他的隻有一片沉寂，不知過了多久，“嘩啦…嘩啦…”的鎖鏈的聲音響起，夾雜著重物挪動的聲音。

  這聲音，他在熟悉不過，困住他上萬年的鎖鏈，就是發出如此清脆的聲響。

  冥九幽的眼神緊緊盯著聲音的來源——若是有什麽問題，他會立刻帶著小丫頭逃。

  好在，初歡隻是雙眼失神的佇立在原地，並沒有做出什麽危險的舉動。

  “你別怕，我不會傷害她。”

  那道虛弱的聲音再次響起，鎖鏈挪動的聲音變得急促。

  ……

  初歡雙眼失神，在外界看來，好似是中了蠱惑，實則，隻有她自己知道。

  腦海中被塞進許多片斷，全是關於凶獸混沌的。

  從混沌的小時的片斷，在林中玩耍，在湖中嬉戲…在到慢慢長大。

  一幕幕畫麵映在她的視線中，小時候的混沌極其可愛，圓滾滾的一隻球狀，胖乎乎的四足加上四隻翅膀。

  雖然沒有五官，卻通音律，甚至能聽到人的內心，分辨善惡，經常咬著自己的尾巴傻笑。

  長大後的混沌，雖不似幼崽時可愛，卻還保持著咬尾巴的習慣。

  所有的片斷都在講述著，混沌並非凶獸。

  不知過了多久，識海中的片斷戛然而止，初歡眼中又恢複了明亮，她深吸一口氣，看向通道深處。

  冥九幽立刻察覺到她的變化，詢問道：“怎麽回事？”

  鎖鏈聲還在空間回響，初歡搖了搖頭，她不知混沌給她塞這麽多片斷是何意，而且，她敏銳的察覺到，所有片斷裏，都隻有混沌一隻凶獸，再無其他生靈出現的身影。

  強烈的感覺傳遞到她內心深處，這隻凶獸想與她單獨相處。

  略微思索，她傳音道：“你在這裏等我，好嗎？”

  冥九幽沉吟片刻，點頭應道：“好。”小丫頭不是莽撞之人，他相信小丫頭。

  鎖鏈的聲音停了…混沌似乎察覺到她的用意，在昏暗的通道深處等待。

  初歡深吸一口氣，踱步向前走去。

  “噠…噠…噠…”

  空間中隻有虛弱的喘息聲和腳步聲在空間回蕩。

  冥九幽目光灼灼的盯著那道紅色的背景。

  “呼哧，呼哧…”喘息聲從通道深處若有若無的傳來。

  初歡步態從容，腰間的羽毛散發著熒光，隨著她的身影移動。

  昏暗的空間，隻有她，帶光而行，通道兩端的一人一獸，都在緊張等待著。

  “你…”借著羽毛的光暈，初歡看清了混沌的樣子。

  眼前的妖獸足有兩丈高，正是她腦中片斷的混沌，但混沌的身上布滿了深深的傷口，甚至有些已經化膿。

  新的傷口留著鮮血，舊的傷口在流著膿水。顯然是長達日積月累的囚禁才會造成這樣的傷勢。

  四條鎖鏈緊緊捆住它的四腳，勒出深深的血痕。

  身後的斷尾若有若無的晃動，初歡呼吸一滯，聲音有些沙啞：“你…為什麽可以呼喚我？”

  “這不重要。”混沌的聲音再次響起，沒有五官的臉，初歡卻覺得它在笑，開心的笑。

  通道另一邊的冥九幽，也終於看清了混沌的現狀，他眼神微閃，若有所思的摩挲著下巴。

  空間中隻剩下一片寂靜，現在敵我不分，不是她憐憫心泛濫的時候，初歡狠了狠心，冷聲道：“那你將我喚來，究竟何事？”

  混沌歪了歪腦袋：“救我。”

  如此直白的回答，讓初歡神情一怔，眼前的妖獸確實很可憐，但這究竟是不是假象，或者說凶獸是否有蠱惑人心的本事？

  略微思索，她緩聲道：“憑什麽要我救你？”

  空間中陷入沉寂，冥九幽為這小丫頭捏了一把汗，這一人一獸的對話，著實怪異。

  一個直白的傻，另一個還絲毫不留情麵。

  混沌似在思考她的話，片刻後，才再次出聲：“你想要什麽？”

  還好，這混沌不算太傻，初歡直言道：“在我提條件之前，你能保證我的安全麽？並且，你是凶獸混沌，若是救你出去，外界生靈塗炭，那我豈不是千古罪人。”

  “不會的。”混沌有些著急，翅膀撲閃了兩下，接道：“我可以和你結契約。”

  這次輪到初歡詫異了，這隻上古凶獸到底受了多少苦，居然甘願淪為人修的契約獸，她有些不敢置信眨了眨眼睛。

  忽的，冥九幽的聲音傳進她的耳中：“魂契不會出錯。”言下之意，便是結契受他影響，不用擔心反噬的問題。

  初歡並沒有立即應下，抬頭反問道：“你以魂魄為食，若是修士的魂魄不對，你可能察覺到？”

  混沌點了點碩大的腦袋：“可以。”

  看來，想要找出隱藏在城中傀儡，還真的要依靠眼前這隻凶獸。

  但她還是想不明白，為何偏偏是她？

  以混沌的能力，想要強行滅殺她，也並非難事，而且，從羽毛開始到現在，混沌並未漏出一絲惡意。

  初歡睫毛微顫，視線落在一處傷口上，隨即，從懷中摸出一瓶丹藥，打開瓶塞。

  “先療傷吧，我有許多事想問你。”

  混沌沒有絲毫猶豫，抬起被鎖鏈拴住的爪子，抓起玉瓶，圓滾滾的丹藥接二連三的倒入它的口中。

  身上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初歡耐心的等待著。

  待身上的傷疤，生出嶄新的皮膚，她才開口詢問道：“你為什麽會被關在這裏，又為什麽自己不跑出去？”

  一邊說著，她一邊招手冥九幽過來。

  之前沒有讓這廝來，是她察覺到混沌有一絲排斥之意，身上的傷口消失，那絲排斥之意也同時消散。

  初歡有些失笑，這混沌是不想被其他人看見它狼狽的樣子。

  混沌正在整理語言，思考如何解釋，冥九幽緩步走到她身側。

  兩人一獸，全部席地而坐。

  片刻後，混沌的聲音在幽幽的響起：“創世神消失後，上古神獸隱匿，我不知道其他神獸去了哪裏，但我一直隱匿於空間之中，偶爾也會出去活動，幾萬年前，一個黑袍人找到了我，將我抓到這八角塔中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