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這白花花的米粒，就是林家未來的轉機。

  林母當即便決定次日搭上牛車，便要去城中售賣。

  孟佳佳與林長卿對視一眼，林長卿心中會意，上前一步，拉著林母的手輕聲道，“娘，你往日不常去城裏，這賣東西的流程想來也是不甚清楚。”

  林母被林長卿說了一愣。

  這在城中賣東西，難不成與在集市裏不一樣？

  不都是拉著自家的東西，找一個地方擺好攤子，便等著人過來問價嗎？

  林長卿看出林母不解，便又跟著解釋了一句，“娘有所不知，在這城中，若是想要一塊兒地方售賣自個兒的東西，須得得到許可。隻有拿了許可，交了攤位上的銀子，這才能夠進行售賣。如若不然，會被扭送至官府的。”

  林母這才明了。

  她點點頭，“如此說來，確實是你去最合適。”

  “不過……”林母又擔憂的見著林長卿瘦削的身子，依舊是心有惦記。

  這瘦弱的身子骨，賣的又不是輕巧物件兒，搬來搬去的，怎麽能成呢？

  孟佳佳連忙開口，“婆婆放心，明日我與相公一起去。”

  恰逢林家的五口人都在院子裏，林長程也緊跟著道，“娘，我也與長卿同去，您便不要再惦記了。”

  說著，林長程又看向孫秀麗。

  孫秀麗畢竟也是林家的一員，這事兒於情於理，都要有她點頭。

  林長卿與孟佳佳主動攬下活兒，孫秀麗自然點頭。

  林母這才放下心來。

  林長程腿傷已然大好，這搬上搬下的活兒，算是不用林長卿去做了。

  ……

  次日一早，賣肉的王屠夫便在林家門前等著他們幾人。

  孟佳佳手裏拎著幾斤豆芽，笑盈盈的遞上去，“王叔，這是我自個兒用黃豆生的豆芽，加上鹽炒一下，味道十分好。您回去且試試。”

  王屠夫經了上次，對孟佳佳十分喜愛，當下也不推脫，幹脆道，“那我就不客氣了，估摸著你家中白米也不是一日能賣完的，如今我既然收下丫頭你這豆芽，那不論你們一日要賣到多晚，這些日子的來往，我都全包了！”

  這話說得大氣，孟佳佳麵露喜色。

  “真的？那多謝王叔！”

  原本她還發愁若是賣米的時長與王屠夫的不相當，那麽他們該如何回來。

  這下子得了個承諾，孟佳佳眉眼都飛揚起來。

  林長程左右肩膀各自扛著一袋大米扔上牛車。

  這一袋大米，乃是一百升的分量。

  林長程反複搬運了整整五次。

  整整一千升的大米。

  原本孟佳佳是想著首次去城中售賣，便少帶上些大米，最多數百斤足以。若是這條路走不通，好歹他們也不算太費事。

  可林長卿平日裏看著溫潤，在這事兒上卻極為有魄力。

  他隻用幾句話，便說服了孟佳佳，“現如今，正是米糧上市的時候，換言之，便是到了城中不種田的人家要采購米糧的時候。此時雖然價錢不算很高，但咱們家乃是不怕費勁兒，直接進城售賣。相比起與米商倒了一手的，隻要是不貪，便定然是有價錢上的優勢。”

  “是以，在我推算中，應當不會有賣不出去的可能。”

  林長卿分析的頭頭是道，孟佳佳細細思索之後，不由得也被他說服。

  故而，隻是第一日，他們便帶上了整整一千升的大米，是林家這一年收成的一半左右。

  牛車拉上如此重量的大米，雖說還能前行，不過走的也是慢了。

  清晨天光微亮的時候出發，等到進了城，已經是天光大盛。

  林長卿不敢耽擱，交代孟佳佳與林長程找尋無人攤位，便一個人去往縣衙，去辦理這攤位的許可憑證去了。

  他曾經在城中讀書，又是這城中難得的秀才身份，與縣衙中有人相熟，由林長卿去辦這個憑證，再合適不過。

  由著今日時辰算的有些差池，林長卿腿腳極快，孟佳佳與林長程在原處沒等一會兒，便見著林長卿略微喘息的回來。

  孟佳佳趕緊迎上去，“相公走的這麽急做什麽？咱們左右要在這兒起碼整個上午，稍稍晚一些也不打緊的。”

  林長卿搖搖頭，從懷中掏出許可遞給孟佳佳，“這東西你且收好，咱們速速將攤子擺起來。佳佳你不常買賣東西，自然是不太清楚。這城中之人，也有趕集趕早的說法。在天光方亮這一會兒，感激的人乃是最多的。”

  “若是我猜的不錯，這會兒應當是咱們賣的最好的時候。”

  聽得林長卿這一解釋，孟佳佳才霎時間了然。

  這不如同現代的“早市”一般，原來無論是古人還是現代人，都有這麽個習慣。

  林長程已經將東西盡數擺出來，見著林長卿過來，便撐起嗓門開始吆喝。

  “今年新產的白米，自家的糧食！一升僅要十三文！走過路過的快來瞧瞧！”

  “新產的大米，便宜賣嘍！”

  林長程生的結實，如今撐開嗓子，瞬間便有人上前看米。

  孟佳佳見狀，趕忙過去也跟著招呼。

  “大娘，可要今年新產的白米？一升僅要十三文銅錢，可比米店要便宜！”

  被孟佳佳招呼的人將手插進大米之中，在掌心看了片刻，旋即又灑下來。

  “確實當是今年新產的大米。”

  這一看便是個懂行的。

  現如今米店之中的米要賣十四甚至十五文銅錢一斤，若是同為新米，林家的價錢，確實是十分公道合算了。

  孟佳佳招呼的更加殷勤，“正是，大娘您若是看著喜歡，不如賣上幾升先回去嚐嚐。若是覺得不錯，便再來多買上一些！”

  孟佳佳雖說不曾做過生意，可是“真誠”二字還是知道些許。

  果然，聽得孟佳佳這麽一句，這老婦人似乎也有些心動。

  林長卿適時的走過來，溫潤的聲音與她開口道，“大娘，我們家的米雖說隻是尋常大米，然而確實自家親種的，如若不是家中近日遇上了困難，怕也是會圖省事兒，直接賣給米商。是以您不用擔心，這米呀，定然是與米店中普通的大米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