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富貴越是這般熱情，老頭兒越是汗顏。

  偏他還有要事在身，還真不敢坦白，就怕坦白之後皇帝跟袁富貴懷疑他的人品，不讓他去見太子！

  他也是為了降妖除魔！

  妖魔的危害太大，他若是不除狐狸精，也不知這天下多少生靈要被塗炭。

  在大是大非麵前，少數人的利益和生命……犧牲是值得的。

  而且他認為珍珍沒事兒，肯定隻是累了才睡著的，並不是顧遇以為的暈過去了。

  珍珍又不是妖怪！

  就算是狐狸精下的血咒他沒清除幹淨，珍珍所能受到的影響也十分小，不會危及性命的。

  這麽一想，玄塵子的腰杆子又挺直了不少。

  “陛下，最近事兒挺不順的，宮裏的風水不如請玄塵子大師看看？”

  玄塵子見袁富貴竟然給他遞台階兒，心中感動得不行，他忙道：“老夫義不容辭！”

  皇帝見玄塵子答應，也十分高興，他正要說點兒什麽感謝的話，哪知袁富貴又接著道：“老神仙不愧是老神仙，爽快！”

  “老神仙啊，你看著天災人禍的，百姓們實在是苦啊！”

  “陛下是仁君明君，處處為百姓著想，故而天災來臨之時陛下能及時下令調度救災，挽救了無數老百姓的性命！”

  玄塵子點頭稱是，他對皇帝的這個應對和態度也很滿意，要知道前頭兩任皇帝，在這方麵做得都不好。

  非得等到老百姓過不下去快要造反了，才舍得開倉放糧。

  至於說義診……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哎，陛下是明君，可是誰又能保證下一任帝王也是明君呢？老神仙，你說是不是？”

  皇帝想給袁富貴兩下子，啥叫‘下一任帝王是不是明君？’咒他死呢？

  順帶還咒他的子孫是混球！

  老神仙點頭：“對對對！”

  袁富貴：“您看，您也擔心是不是？不如這樣，您幹脆受累，在皇宮擺給風水陣，旺一旺陛下的壽數，保佑陛下長命百歲。

  隻要陛下多活一年，就會多庇佑一年的百姓。

  這可是大功勞大功德，您說是不是？”

  老神仙習慣性附和：“是是是！”

  剛附和完，他猛然清醒過來，瞪大了眼珠子盯著袁富貴看。

  不帶這樣坑人的！

  但他又答應了下來……

  老神仙做不出出爾反爾的事情。

  但擺風水陣給人填壽，這真的很耗費功力，他從來不給人擺這種陣，‘道法自然’這四個字深深地刻在他的骨血裏。

  他認為萬事萬物都應該遵循自然。

  罷了，既然答應下來，就破例一次，但僅此一次！

  以後他一定要小心，不能別人剛說完話就接嘴，接嘴接快了容易把人給坑進去。

  袁富貴熱情地抓住他的手使勁兒搖晃：“老神仙，您真是好人啊！真的！”

  玄塵子：不用發好人卡，我謝謝您咧！

  皇帝：……

  他的富貴說那些大逆不道的話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可真是一片赤子之心，寧願冒著被治要砍頭的‘大不敬’之罪，也要忽悠……呸！請求老神仙幫他擺長命百歲的風水陣！

  別說滿朝文武，就是一天到晚把‘可以為他這個皇帝去死！’的話掛在嘴邊的兒女嬪妃都做不到！

  這些人如果能得到一次給老神仙提要求的機會，肯定是求讓自己當太後（皇帝）或者是讓自己的母族飛黃騰達，甚至是讓自己這個皇帝早點兒滾去地下見祖宗！

  這人就怕對比，根本就扛不住對比！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袁富貴拉著老頭兒的手不肯放：“老神仙啊，既然您能擺陣幫陛下延年益壽，幹脆這個陣就擺大一點，保佑我大靖國祚綿長！”

  “您想啊，攤上一個好的皇朝，百姓們的日子是不是就好多了？”

  “他們的日子好過了，死的人是不是就很少，受苦受累，被饑餓病痛等折磨的人是不是也會少很多？

  這也是大功德一件啊！”

  這下子玄塵子忍不了了。

  他拔高了聲音：“一切皆有天道，應順其自然才是正理！”

  皇帝見玄塵子不願意，心裏有點不高興，不過到底是老神仙，他一個皇帝也不敢多說什麽。

  惹急眼了人家連幫他延年益壽的風水都不擺了咋整？

  袁富貴一副受教的樣子：“這樣啊，原來要順應天道，順其自然！”

  “老神仙啊，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世間的萬事萬物天道既然讓它們存在，便有道理，人力不能去幹涉！

  這就好比太極八卦圖，陰中有陽，陽中有陰……不管陰陽好壞，天道都是能容的，就該順其自然，讓萬物自己調節對不對？”

  玄塵子欣慰地摸了摸胡子，不愧是珍珍的爹，一點就透，這父女倆都有學道的天賦！

  “你說的很對，修道之人多是修自身，少管世間閑事……就是順其自然！”

  袁富貴頻頻頷首：“我明白了，就好比一隻狐狸抓住一隻兔子，我們若是插手救了兔子，狐狸就會餓死，如果不救兔子，兔子就會被狐狸吃掉。

  單單從兔子和狐狸看來，它們都沒有錯，我們出手幫助任何一方，都會傷害另外一隻生靈。

  所以就幹脆袖手旁觀，順其自然？”

  玄塵子頓時有種，閨女收不了就收親爹的衝動，真的，他就沒見過悟性這麽好的人。

  “對，你說的極是！”肯定不能多管閑事啊，特別是給人擺風水大陣的事兒！

  然而袁富貴話鋒一轉：“那您說說既然修道之人講究順其自然，不能隨便插手世間之事，為何很多道人都把降妖抓鬼當作己任呢？

  難道妖就不是妖它娘生的，鬼就不是人變的？

  這不就在破壞營養平衡麽？

  佛家講究超度，人家看到妖魔鬼怪都是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然就直接超度。

  可我聽說的……你們對上妖魔鬼怪，可是要打得對方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啊。

  您來給我解解惑，這是為何？”

  “您也別說什麽他們為禍人間這一說，既然您講究一切隨緣順其自然，天下萬物皆相生相克，不可隨便出手打破平衡，天道之下既然存在就合理……那為何對妖魔鬼怪又是例外？”

  玄塵子：……

  “老夫，老夫願意為大靖擺風水大陣，保佑我大靖國祚綿長！”

  說不過說不過，再讓袁富貴說下去他怕是要道心不穩！

  殺狐狸精是必然的，他已經答應了顧遇，必須做，不能不做！

  降妖除魔也是對的，他不可能放任妖魔鬼怪為禍人間。

  但袁富貴的歪理邪說他聽著竟然覺得挺有道理！

  這就很可怕。

  玄塵子怕袁富貴揪著這件事不放，要跟他坐而論道，嚇得連忙答應他的要求。

  （袁富貴：哼！你怎麽坑的我閨女，我就怎麽加倍坑回來！哪怕損人不利己！）

  皇帝：！

  淦！

  這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