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毫無征兆地衝出來，驚了馬。

  顧遇的馬高高地舉著蹄子，嘶鳴不已。

  若不是顧遇緊緊攥著韁繩將馬控製住了，他得從馬上摔下來。

  他沒事兒。

  榜眼和探花全摔下來了，其中榜眼還被馬蹄子踩到了肚子，當場慘叫起來。

  探花也沒好到哪裏去，腿被馬踩斷了，然後他們兩人的馬就瘋跑了出去。

  還好護衛他們的士兵夠多，及時控製住了馬匹，同時控製住了騷亂的人群，不然就得出大亂子。

  顧遇下馬的同時珍珍也直接從窗口跳了下來，她大聲嚷嚷：“快，把酒樓大堂清理出來，拚兩張床出來！”

  公孫羿和柳翟也在這個時候趕了過來，公孫羿拿出自己個兒的腰牌命令士兵：“照袁小神醫的話去做！”

  一小將連忙領命，進狀元樓清場，珍珍扭頭喊：“桌子用烈酒洗洗！”

  小將聞言抖了抖唇，用烈酒洗桌子，狀元樓的酒可不便宜。

  不過他還是聽命行事，讓狀元樓的掌櫃拿兩壇子烈酒出來，把拚好的桌子洗幹淨。

  顧遇去卸狀元樓的門板兒，柳翟跟上幫忙，顧遇看了柳翟一眼，柳翟也看了他一眼，不過都沒說話。

  兩人將卸下來的門板弄到傷者身邊，再聽從珍珍的指揮將兩人挪動到門板上。

  “小心點兒，別讓他的腸子沾地！”

  被馬蹄子踩中肚子的榜眼費力抬頭看著小姑娘手裏捧著的他的腸子，害怕得發抖：“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肚爛腸穿，還能活嗎？

  肯定不能夠啊！

  榜眼哭了：“我……我夫人快臨盆了，母親的年紀也大了，妹妹到了說親的年紀，就等著我高中之後能說個好人家……家中因著我念書耗費光了家產，我若是去了，她們可怎麽活？”

  “嗚嗚嗚……”

  “我不想死！”

  珍珍寬慰他：“榜眼大哥，你也不是徹底沒救，我可以試試看能不能把你救活，你看，要是你真是必死無疑，我也沒必要白費功夫對吧！”

  “救人很累的！”

  人被抬到了拚好的桌子上，顧遇去找掌櫃的要幹淨的木盤，要到木盤之後還是用酒擦洗了一下這才遞給珍珍，珍珍將榜眼的腸子放到盤子上，就扭頭對一邊兒的丁香等人道：“你們檢查一下探花郎的腿，幫他正骨！

  木棉姐姐過來給我打下手，迎春姐姐你幫丁香！”

  “是！姑娘！”丁香應下。

  迎春和木棉也在她的指揮下忙碌起來，珍珍先給榜眼吃了一粒保命的藥丸：“這個藥很貴，能暫時保住你的命，等你以後掙錢了，要記得還我的藥錢，你要是囊中羞澀，可以先給我寫借條！”

  “你可千萬要挺住，就是不想你的妻兒老母，也要想想若是你死了，我這靈藥可就打水漂了！”

  “這藥好多人求著我讓我賣我還不賣呢！”

  “就憑這一點，你也要堅持下去你知道嗎？”

  珍珍絮絮叨叨地跟榜眼說，原先以為自己肯定死定了的榜眼頓時就認為自己可能會被救活。

  不然袁大夫也不能冒險做虧本生意是吧。

  所以袁小神醫肯救治自己，那麽在她看來，自己至少有五成能活下來的把握。

  說不定是六成以上！

  這麽一想，榜眼就沒先前那麽害怕了，求生欲空前的高漲，他瞪大了眼睛盯著珍珍：“袁小神醫，要是我……我能活下來，我一定……一定……”

  “別說話，攢著點兒力氣！”

  “我現在先給你紮幾針……”

  珍珍給他紮針了幾針，就給他塞了幾粒麻沸丸。

  接著，珍珍就跟木棉一起清理他的創口，他這個傷十分凶險，就是珍珍出手，也隻有兩成把握能把他從鬼門關給拉回來。

  他肚子裏有一截兒腸子壞了，糞溢出來汙染了腹腔……

  得先將腹腔清理幹淨，再將壞掉的腸子剪掉，然後縫合，再縫合破掉的肚皮。

  雖然士兵們將人都驅趕出去了，但這個手術全過程還是被好些人給看見了。

  守門的士兵、守在大堂後門邊兒上的掌櫃和小二，以及同樣躺在桌子上的探花郎。

  探花郎自己個兒腿斷了都沒疼暈過去，結果看見珍珍剪腸子那一下子，就被嚇暈了過去。

  顧遇站在珍珍身後，不時幫她擦擦額頭上的汗水。

  公孫羿扯了扯柳翟的袖子，將他拉了出去。

  真是的，杵在這兒幹啥？

  沒見那兩個人之間根本就插足不了第三個人嗎？

  要知道這小丫頭從四五歲的時候開始，眼裏心裏就隻有一個顧遇。

  “你啊，小姑娘才多大你就打主意了？”從狀元樓出來，公孫羿譏諷柳翟。

  柳翟不服氣地道：“難道顧遇沒打主意？”

  說完他就冷笑起來。

  小姑娘現在年紀不大，可他可以等她及笄啊。

  她為什麽還沒及笄就跟顧遇定親了呢？

  公孫羿見柳翟的麵色和眼神都不對，他就嚴肅地警告柳翟：“顧遇是殿下看重的人，你不可把你那套用在他身上！”

  柳翟不說話。

  公孫羿又道：“那小丫頭也不是好惹的，你自己心裏別沒數，況且人家是青梅竹馬！”

  “狀元郎可是小丫頭打小就看上的，柳翟，放棄吧，你連跟顧遇爭一下的資格都沒有！”

  柳翟還是不服氣，陰測測地道：“細論起來，我跟她也算是青梅竹馬！”

  公孫羿毫不客氣地送了一個白眼兒給他，他跟小姑娘算個屁的青梅竹馬！

  看不得自己的好友這般，公孫羿抬手拍了拍柳翟的肩膀：“你死心吧，就憑小姑娘一直喊你狐狸精姐姐，而不是狐狸精哥哥，你就輸了！”

  柳翟不說話了。

  臉色陰沉地厲害。

  公孫羿推搡著他：“走走走，咱們去問問那婦人的事兒，這可是大事兒！”

  婦人嚷嚷的那幾句話簡直太驚世駭俗，她專門挑狀元遊街的日子跳出來，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讓這件事順利地抵達天聽。

  並且，要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到底是誰，要在成國公死後才蹦躂出來嚷嚷這件事？

  他們出去的時候，京兆府尹，仵作，五城兵馬司的人全在。

  這個陣仗……公孫羿加快了步伐，等湊近了扒拉開人群一看，好家夥，這婦人死了。

  被人一刀捅死的，而她身邊躺著一個漢子，那漢子也死了，看樣子是自己抹脖子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