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頭啊……”

  “那不就成尼姑了麽！”這家人有點遲疑，但家裏窮，二三十兩的誘惑真的很大！

  穩婆瞅拉過他家的小孫子給他塞了一塊兒糖，這鼻涕拉下的小孫稀罕極了。

  “哎，多好的娃啊，肯定是平日裏吃不好，瞅瞅，身上這肉能有二兩？”

  “你們呀，要是能不時給吃點兒肉，這孩子得長多水靈？”

  說完又看向這家的媳婦子：“你家媳婦也是，麵黃肌瘦的，想要再生，那得身子骨好！”

  “要是去了袁老爺家，那可是天天雞鴨魚肉地伺候，你家媳婦隻要去兩個月，指定將她這輩子沒吃著的肉都吃進肚子裏！”

  “不就是剃個頭麽，也是我沒奶水，要是我有，我立馬剃頭去了！”

  “怕個屁！”

  “人家尼姑還俗就不活了？”

  “頭發還能長出來的啊！”

  “再說了，剃光之後戴個帽子，誰能看出來啥？”

  “這個世道，笑貧不笑娼，況且你們這是去當奶媽子，隻是剔個頭！誰敢笑你，你讓她笑唄，你剔頭能掙十兩銀子，她們剃頭一個銅板兒都掙不到！”

  “我這是一片好心，想著你家困難才把這好事兒拿來給你們說，結果你們還不領情，行吧，那我就走了，樂意剃頭的多了去……”

  說完穩婆就起身作勢要走，這家人慌了，忙拉著穩婆。

  “那啥，真能給錢啊？”

  穩婆頷首：“還能騙你們不成？”

  “人先跟我過去，人家給錢了你們再剃頭啊！”

  “那頭還說給兩身兒新衣裳呢！”

  “中！”這家老頭兒抬手狠狠地拍了拍大腿，“去！”

  “根子娘，你去，剃頭錢你自己個兒收著，但是月錢你得交給家裏！”這家的老婆子見媳婦一臉的不願意，就忙道。

  聽說剃頭的十兩銀子歸她自己，女人的眼睛亮了亮，她看向自己的男人，男人道：“去吧，剃了頭我不嫌棄你！”

  女人放心了。

  “成，我去！”

  “這就對了，有錢不賺是傻子，二三四兩銀子呢，你家男人得幾年才能賺回來？”

  “你花一兩個月就能賺回來，比他能耐多了！”

  “往後啊，你的孩子在這個家裏吃肉腰杆子都直溜，能挺直了胸膛跟一家子人說，這肉錢是我娘掙回來的！”穩婆拉著婦人的手笑眯眯地說完，轉頭就問這家的老兩口：“你們說是不是？”

  老兩口連忙點頭：“是是是是，回頭我就給根子買肉吃！”

  “往後家裏吃肉都給根子分，多分一塊兒！”

  婦人得了這些保證，開心地去收拾東西，穩婆不讓：“別收拾，主家連頭都讓你剃，哪裏能讓你穿你家的衣裳，你信不信，他們要是看上了你，指定讓你洗澡剃頭換衣裳，你身上這一身兒絕對會讓你扔了燒了！”

  婦人有些不舍，就對跟著她一起去的男人道：“若真是那樣，到時候你且等等，把我的舊衣裳拿回來，洗幹淨晾幹收起來。”

  她男人小雞啄米似地點頭：“好！”

  穩婆帶著這兩口子去趙家的時候，趙銘糧剛把母羊尋摸回來。

  趙家的院子雖然大，但是擺設啥的還是很普通實惠。主家老爺穿的也不是綾羅綢緞，而是普通的細棉布衣裳，這家裏來來往往的人都是穿的細棉布衣裳。

  不過沒一個補丁，而且瞅著都挺幹淨的。

  反正打眼一看真看不出來有多富貴，頂多就是小康人家。

  這一路上穩婆都跟兩口子說了，說這主家特別疼媳婦跟閨女，讓婦人到這家之後一定要注意說話，千萬說不得什麽丫頭片子是賠錢貨的話，免得被主人家給趕走！

  說主人家是把家裏的閨女捧手心兒裏疼呢！

  “……你們可不知道，他家閨女就是經常在百草堂裏坐堂的小大夫，昨兒主家太太難產，小姑娘跟她的先生一起救的主家太太，那針都是她紮的，紮得可麻溜了！

  袁家老爺瞅著挺厲害的，誰知道閨女讓他閉嘴，他就立刻認慫！

  你們可要記清楚了！”

  就這番話，把這兩口子說得目瞪口呆。

  穩婆還把袁富貴教育她的話拿出來教育了一遍這兩口子，最後總結：“人家袁老爺說了，會疼老婆閨女的男人，活該發財！”

  以至於到袁家的時候，這兩口子的腦袋都是嗡嗡的。

  袁富貴見了人，瞅著還可以，就是腦袋上爬來爬去的虱子讓他犯膈應：“來了要剃頭，這事兒你知道吧？”袁富貴問婦人。

  婦人忙不迭地點頭。

  “剃頭後不能回家，隻能一直呆在這兒，直到我們不用你了！”

  “不然你回家了再染上一身的虱子，給我兒子閨女傳上了，老子打折你的腿！”

  婦人嚇得一哆嗦，夫妻兩個都連忙答應下來。

  袁富貴就請曲神醫給婦人把脈，看她有沒有病。

  婦人緊張地看著給她把脈的曲神醫，生怕曲神醫說她有病，這個好差事就丟了。

  “病倒是沒什麽，一些小毛病不會影響孩子，就是需要補。

  這樣，打今兒起，早上烏雞湯，中午烏魚湯，晚上甲魚湯……菜以雞肉、羊肉、豬肉瘦肉以及牛肉為主，不可太過油膩，為去開點兒藥材配合著燉湯，保證補了她的同時還能壯奶水……”

  婦人兩口子又呆了。

  婦人的男人都不知道如何歸家的。

  歸家後家裏人見他抱著婦人的衣裳呆呆楞楞的，就問他咋的了，他就把自己在袁家的所見所聞說了。

  他家裏人：……

  半響那老婆子才拍大腿：“難怪穩婆恨不能自己個兒有奶，自己個兒上，這真是，這一天就得吃那好多好玩意兒！又是烏雞、又是甲魚、又是烏魚、又是牛羊肉的……

  這家得花多少錢啊？”

  男人道：“我親眼瞅著袁老爺掏了二十兩銀子出來，讓人去置辦這些個吃食……”

  所以，人家根本就不是撒謊裝闊氣。

  “你媳婦剃頭的十兩銀子袁老爺家給了沒？”老頭兒問。

  男人點頭：“給了，根子娘收著了……”

  這家所有人頓時露出羨慕的表情，老婆子幽幽地道：“要是你媳婦能留在他家給奶上一年就好了！”

  “奶上一年能掙一百多兩銀子呢！”

  “你說人家那閨女咋就那麽會嫁人呢，瞅瞅人家袁老爺，這是把老婆孩子疼到骨子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