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爺爺，李三奶奶，這是我們先生給你家孫女兒開的藥方，你們趕緊去郎中家把藥抓回來……”

  ??盼娣拿著一張藥方出現在堂屋外頭，她就站在高高的門檻外頭，並沒有往裏跨。

  ??眾人的眼睛紛紛看向盼娣。

  ??李三奶奶尖聲道：“我們不治！”

  ??李幺：“藥方給我！”

  ??盼娣給弄懵了，這到底是治還是不治啊？

  ??李幺問盼娣：“姑娘，你知道這按著這個藥方抓藥一副得多少銀錢麽？”

  ??盼娣道：“得五十文。”這還是曲先生跟珍珍討論之後的結果，若是按照珍珍開的藥方那少說一副藥得一兩銀子。

  ??曲先生說他們家用不起一兩銀子的藥。

  ??珍珍說她可以給錢。

  ??曲先生就說天下貧窮的病人千千萬，難道每一個珍珍遇到的病人給不起藥錢都珍珍自己掏腰包墊付嗎？

  ??所以當大夫的不能光想著用什麽藥好，還要想著用什麽藥又便宜又能起差不多的效果。

  ??要讓病人自己能負擔得起。

  ??至於說藥效，隻要相差不大就行了，藥效不夠，時間來湊嘛。

  ??用好藥病人一個月能痊愈，用廉價的藥材病人兩個月痊愈，結果都是痊愈，不過是後者多吃一個月的苦。

  ??可總比用好藥他們根本就負擔不起的強。

  ??負擔不起就沒法子吃藥，就得硬扛著。

  ??扛得過去就能活，扛不過去就下地去見閻王老爺。

  ??曲先生的這番話不但讓珍珍受教，盼娣跟引娣也十分受教。

  ??醫者，看的不僅僅是病。

  ??“五十文！”李奶奶尖叫起來，“怎麽這麽貴，家裏可沒有這麽多錢！”

  ??李幺攥著方子的手青筋暴露，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他轉身給李三爺和李三奶奶跪下，‘嘭嘭嘭’地磕頭：“求爹娘拿錢救人！”

  ??“救什麽救，五十個銅板就這麽打水漂……”

  ??“求爹娘拿錢救人！”李幺繼續磕頭。

  ??一旁的李五看不過去了，也跟著跪了下來磕頭：“求爹娘救救那孩子吧，那可是咱們李家唯一的閨女。”

  ??“養閨女有啥用？”

  ??“將來還不是得嫁出去，那是在給別人家養……”

  ??“盼娣你怎麽還在這兒，怎麽不去抓藥？”珍珍忙活完了就出來洗手，結果就聽見了前院兒的動靜兒。

  ??她的耳力好，將前院兒的動靜兒聽得清清楚楚。

  ??然後就帶著白術噠噠噠地跑到了前院兒來。

  ??她的聲音響起，堂屋裏瞬間就安靜地落針可聞。

  ??半響李奶奶才賠笑道：“是這樣的，珍珍姑娘你也看到了，我兒媳婦早產生下來的那個孩子都那樣了哪裏還救得活，故而我們想著就別浪費銀錢了，這個銀錢還不如留著給幺兒媳婦吃藥用。”

  ??珍珍道：“這藥本來就是給你家幺兒媳婦吃的啊！”

  ??大家聞言都是一愣。

  ??你奶奶指著盼娣：“可她說的是給孩子用的藥啊。”

  ??珍珍笑道：“盼娣姐姐說的也沒錯，是這樣的，小嬰兒還太小，沒法子喂藥，故而這藥需要母親服用，再通過奶水將藥效透給孩子。

  ??故而這副藥裏既有治療小嬰兒的藥，也有治療你幺兒媳婦的藥。

  ??兩種藥並不衝突而且還君臣得宜，十分融洽……

  ??而且價錢又便宜，是十分難得的好方子。”

  ??李三爺聽到這裏總算是開口說話了：“既然如此……”

  ??李三奶奶看他鬆動了，連忙開口打斷他的話：“可若是隻給我兒媳婦開藥是不是要便宜點？”

  ??珍珍搖頭：“若是隻給你兒媳婦開藥，一副藥至少要一兩銀子。”

  ??“怎麽可能！”李三奶奶尖叫起來，其他李家人也都瞪大了眼睛，臉上都寫著：你在驢我們！

  ??珍珍一點兒也沒生氣，她掰著手指頭道：“您孫女兒的身體太弱了，她用不得大補之藥，要不是顧忌著您孫女兒這一層，您兒媳婦的藥裏就該用三七紅參當歸等貴重的藥材，我說一兩銀子一副還說少了呢！

  ??如今這副藥方，您兒媳婦用了之後她們母女都得益，不過到底沒有貴重藥材，您兒媳婦就吃虧些，恢複得緩慢些。”

  ??“拿錢抓藥！”珍珍說完李三爺就拍板了。

  ??李三奶奶那個心疼喲……可她已經放話出來願意治兒媳婦，這個時候不拿錢咋整？

  ??而且珍珍也說了，若是單治她兒媳婦，一副藥得一兩銀子呢！

  ??到時候她該咋整？

  ??“拿二百文吧，先抓四副藥吃著，一副藥吃一天，四天之後我們再來看情況。”

  ??“一副藥才吃一天？我們往常看病一副藥可是能吃好幾天的！”

  ??“隻吃一天多糟踐東西啊，那藥明明……”

  ??珍珍提醒她：“李三奶奶，您兒媳婦產後崩漏，命懸一線，您的孫女兒早產，亦是命懸一線。”

  ??“哎喲……這可是要了老命了，家裏哪裏能拿出二百文錢啊！”

  ??“且這也不是隻吃幾服藥就能完事兒的事兒，這一直吃下去就是個無底洞，家裏這麽多張嘴等著嚼用，難不成一家人還餓死不成！”

  ??這回李三爺也不吭聲說讓拿錢了。

  ??屋裏的幾個妯娌再也按耐不住，這麽個吃藥法那裏能受得住喲。

  ??“珍珍姑娘，不是我們不想救人，這家裏的情況您也看見了，五十文對您來說那就是個屁，可是對我們來說那可是一大家子人好些日子的口糧。”

  ??“再說了，這事兒也是老幺媳婦自己個兒作的，她要是不去找老五媳婦的麻煩也不會摔跤，更不會早產，這會子治病得這老多錢，要治可以，喊她娘家人出錢！”

  ??“就是就是！”

  ??李五媳婦垂淚道：“嫂嫂們快別這麽說，都怪我，若我沒有在灶房埋怨，老幺媳婦也不會衝進來想扇我……

  ??都是我的的錯！”

  ??“且一天五十文錢，我們一家人都在嘴上省一口，男人們出去多幹一份兒活，咋滴也能把這錢給掙出來。”

  ??李幺感激地看了李五媳婦一眼。

  ??自己媳婦是啥脾氣他心裏清楚，故而對李五媳婦的話深信不疑。

  ??然而幾個妯娌不幹了呀！她們每個人都有孩子，舍得自己個兒的兒子勒緊褲腰帶供養著幺房吃藥？

  ??然後反對的聲音更為激烈了。

  ??李幺完全沒有意識到，嫂嫂們的激烈反對都是李五媳婦的言語給挑起來的。

  ??李五媳婦就是狐狸精姐姐嘴裏的白蓮花呀！

  ??珍珍想救小娃娃，打算搞破壞。

  ??於是便十分天真地問：“哎呀你們好會裝窮呀，明明平時都能吃肉的人家，怎麽會沒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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