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氏這般說也是不想讓村裏人覺得珍珍太過於暴力，總是動不動就揍人。

  她想讓村裏人知道，珍珍揍的人都是欠揍的，該揍的。

  村長點頭稱是。

  他道：“李氏就暫時交給你們家了，你們放心，若是李氏有個三長兩短，我會替你們作證，絕不讓她娘家人訛上你們。”

  “等她醒了，你們問問她將來的章程，是回娘家，還是辦個女戶留在村裏。”

  “還是得勸她回娘家，留在村裏她一個婦道人家又沒房子沒田地，該怎麽活？”

  珍珍被顧遇抱起來坐在他懷裏，他手裏拿著布巾子在給珍珍擦頭發。

  “我給四嬸嬸開工錢，請她給我幹活兒！”珍珍也聽明白了，老袁家的人把四嬸嬸欺負得跳河。

  喔，老袁家的人還不要四嬸嬸了。

  那她現在還得改口。

  她問顧遇：“小哥哥，你知道我四嬸嬸叫啥麽？”

  顧遇：“你今後可以喊她李嬸嬸。”

  珍珍在線改口：“我請李嬸嬸給我幹活兒！”

  村長逗她：“你個小丫頭有什麽活兒可以請人幫你幹的？”

  珍珍掰著手指頭數：“可多了，幫我照顧小哥哥，給小哥哥洗衣服，給小哥哥做衣裳鞋子，給小哥哥端茶送水……”

  小哥哥要富養。

  怎麽能沒有下人伺候呢？

  別人家的公子哥兒有的排麵，她的小哥哥也得有！

  她說完這話之後，一屋子的人先是一愣，然後就爆發出一陣兒笑聲兒來。

  “哎喲，這丫頭心裏眼裏都是遇哥兒啊！”村長打趣道，“幹脆長大了就給遇哥兒當媳婦得了，這麽好的媳婦上哪兒找去！”

  珍珍覺得村長說得十分有道理，她高聲道：“找不到喔！”

  “過了這個村兒就麽有這個店了喔！”

  “哈哈哈哈！你個小姑娘，從哪兒撿來的這些話？”村長笑得不行。

  珍珍就一本正經地學起來：“來呀，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看一看嚐一嚐，這麽好吃的油糕僅此一家，過了這個村兒就沒有這個店兒囉……”

  她的聲音奶乎乎的，偏一本正經地學著街上擺攤兒的吆喝，簡直太好笑了。

  一時間，原本沉悶的氣氛被她這番鬧騰弄得瞬間就沒影兒了，所以人都捂著肚子笑。

  珍珍也在顧瑜懷裏咯咯咯地笑。

  “小哥哥，你等我，等我長大了給你當媳婦喔！”她湊在顧遇耳邊說。

  顧遇把她掰正，繼續幫她擦頭發，小丫頭的話他並沒有放到心上，她這麽小知道什麽，都是大人們逗的。

  等她長大了，見識多了，不一定能喜歡上他這種刻板無趣的人。

  “行了，我也告辭了，你們忙吧！”村長笑夠了就起身，不過他還是提醒顧秀才：“你們也要提防著老袁家再找事兒。”

  顧秀才起身送他：“我跟您一起走。”說完他招呼二三四郎跟他一起走。

  古氏道：“你先回去幫我看著火，我幫著親家母忙一會兒就回來！”

  “注意別讓鍋裏的水燒幹了，你不時看一眼，若是要沒水了就加一點。”

  顧秀才好脾氣地應下。

  村長調侃他：“您真是好脾氣，我們這些粗人都不下灶房，您堂堂的秀才公還去灶房幹活兒，不是有句話叫做‘君子遠庖廚’麽？”

  顧秀才笑著說：“這些話不必放在心上，若真有人將這句話奉若真理，那萬一有一天沒人給做飯，身上又沒有錢，還真擎等著餓死？”

  “再有，家是夫妻兩個人的，不是一個人的，夫妻本是一體，應該相扶相攜地走完一輩子，平日裏有什麽事兒自然是商量著來，家裏的活兒也可以分著幹。”

  村長聞言就打心眼兒裏佩服顧秀才：“您說得對，我可是受教了啊！”

  ……

  古氏跟趙氏合力給李氏洗了個澡，趙氏找出一套自己個兒沒上身的棉襖給她穿上，她不是舍得，而是以前的舊棉襖實在是太破了，被袁老二拿去給小黑做窩了。

  袁老二有了錢，很是給她買了幾套現成的棉襖。

  李氏遭了這麽大的罪，發起了高熱，古氏幫她給李氏把藥灌下去，就起身回家，她跟古氏道：“到了晌午你們直接過來。”

  趙氏應下。

  堂屋裏。

  就剩下顧遇跟珍珍兩個人，顧遇很嚴肅地跟珍珍講她的生命有多麽的寶貴，想讓她明白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值得她用命去換。

  珍珍聽得很認真，不時點頭跟顧遇保證。

  但顧遇總覺得她的保證不靠譜。

  可他又能怎麽辦呢？

  隻得硬性規定：“以後不許你跳河救人！”

  說完又補充：“跳進河裏遊泳也不行！”

  珍珍歪頭眨巴眼睛：“那萬一爹娘和爹爹娘親掉河裏了呢？”

  “也不救嗎？”

  “小哥哥不是教我要孝順父母的麽？”

  “若是二三四郎掉河裏了呢？小哥哥也教過我要友愛兄弟！”

  顧遇：……

  教小孩怎麽就這麽難！

  好在到了吃飯的時間，趙氏跑來喊兩人去老顧家。

  古氏準備了一大桌子豐盛的飯食，吃飯之前先讓二郎幾個拿著香去點鞭炮，珍珍也想去，她亮晶晶的眼睛看著顧遇，顧遇實在是……實在是狠不下心來拒絕，就帶著她一起去點。

  顧遇抱著她，她拿著香去點引線，引線燃了之後顧遇就抱著她跑遠，把她的小腦袋按在自己的懷裏，一隻手捂著她露在外頭的耳朵。

  鞭炮劈劈啪啪地響了起來，幾隻郎也捂著耳朵站在廊下瞅著鞭炮一顆顆地炸開。

  等響完了之後，二郎就跑去把門給關上栓住。

  他們這裏臘月三十的規矩，吃團年飯的時候不能有外人來打擾，不然下一個年就會過得不好。

  一大桌子菜有一半兒都是用獐子肉做的，古氏的手藝好，所有用獐子肉做的菜都沒有邪味兒，好吃得不得了。

  所有人都埋頭苦吃，顧秀才陪著袁老二喝酒，他喝得少，但是袁老二喝得多，那家夥，一杯接著一杯，跟酒是水似的。

  沒一會兒他就喝得雙頰通紅，跟顧秀才勾肩搭背地吹起了牛皮。

  “獐子沒做完，還剩下半拉，我已經宰好了並醃製好了，到時候你們拿回去，直接擱在鍋裏放放水燒就行了，燒半個時辰之後再加菜燒一刻鍾左右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