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不敢看李氏的眼睛，她垂著頭道：“娘給……給了她錢的！”

  李氏絕望地看向張氏，平日裏在袁家就張氏跟她好，她沒想到張氏會跟大丫她們一起冤枉她。

  “我若撒謊，必天打雷劈死後入十八層地獄！”李氏撕心裂肺地吼著，她腫脹的眼睛充滿了血絲，人瞬間就變得有點癲狂。

  “我敢發誓，你們敢發誓嗎？”

  “大丫，娘，三嫂，你們敢當著大家夥兒的麵指天發誓嗎？”

  大丫臉色一變，她沒想到李氏這個慫包竟然敢站出來反抗。

  往常她的黑鍋背的還少嗎？

  哪次不是默默地人讓了？

  她也拔高了聲音：“四嬸兒，我發誓，我若是騙人，就合該被天打雷劈！”哪兒有什麽天打雷劈，她活過兩輩子的人，上輩子遇到那個畜生，他的誓言可沒少發，怎麽就不見他被天打雷劈呢？

  不過她還是留了個小心眼兒，沒說下地獄。

  “四嬸兒，我們老袁家對你不薄，像你這樣一個兒子都生不出來的女人，我們家都沒將你給休了，你竟然還不念好，還要往阿奶頭上摳屎盆子，四嬸兒，你的良心呢？”

  王氏聞言頓時就來了精神：“發誓誰不敢，大丫發誓了，咋就沒見被天打雷劈？

  可見是你這個賤婦在撒謊！

  不要臉的賤婦，攪家精！”

  “我打死你個攪家精！”王氏怎麽可能發誓？這年頭大家夥兒都敬畏鬼神，那裏敢胡亂發誓？

  “我不用你打死我！我自己死，你沒有給我錢，是你讓我去顧家拿對聯的！”李氏猛然將王氏推開，她則一頭撞向不遠處的牆壁。

  “嘭……”地一聲兒，血從她的額頭流了下來。

  電光火石之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村長立刻指了兩個婦人：“還愣著做什麽，趕緊去將她攙扶起來！”

  “郎中，先給袁老四媳婦瞧瞧！”村長把在屋裏給袁老三跟袁老四醫治的郎中喊了出來。

  郎中連忙去給李氏把脈，摸了脈搏之後他道：“還好她身子虛弱，沒多大力氣，不然就……”

  說完，郎中就給李氏額頭上的傷上藥，並包紮好。

  給李氏包紮完了之後，郎中就掐她的人中，將人給掐醒了。

  “好啊，竟然裝死！老頭子，這個媳婦不能要了，頂撞忤逆長輩，昧錢還裝死，把她給休了！”

  袁老頭兒的臉色黑得能出水，他盯著被婦人們攙扶著，悠悠醒轉的張氏，尋思著如今這局麵也隻能休了張氏才能保住老袁家的臉麵。

  “李氏，你這樣的媳婦我們袁家要不起，打今兒起，你就不是我們老袁家是媳婦了！”

  “諸位鄉鄰，也請大家給老袁家做個見證，村長，勞煩您給寫封休書！”

  眾人見老袁家要動真格的，就紛紛勸他們不要休李氏。

  一個被休棄的婦人還咋活啊？

  回娘家也是給娘家人丟臉！

  李氏也一下子就懵逼了，她下意識地看向堂屋裏的袁老四，袁老四撇開了目光。

  他不想沒有媳婦，但是爹娘已經做主了，李氏又跟爹娘對著幹……

  村長就不想管老袁家的破事兒，可誰讓他是村長呢。

  “李氏，你可有啥說頭沒有？”這昧錢的事兒老袁家人一口咬定，且除了他們老袁家人，誰都不知道真相，到底咋回事兒還真不好說。

  但村長私心認為李氏沒有撒謊。

  可他又能有啥辦法呢？

  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他還不是個官兒，隻是個村長。

  李氏慘然一笑：“我說啥有用麽？”

  自然是沒用的，村民們都用可憐的目光看著她，大年三十兒被休……這將來的日子可咋過喲。

  李氏得了一紙休書被婦人們攙扶著進她屋裏收拾東西，她也沒啥好收拾的，渾渾噩噩地將她的衣裳啥胡亂用布給包起來，她在老袁家這麽多年，一年四季的衣裳也就一個小包袱就裝完了。

  哪知她剛從屋裏出來，王氏劈手就奪過她的包袱，當著眾人的麵兒抖落到地上。

  在場有好些男人呢，張氏的小衣啥的就這麽散落在地上，要知道婦人們的貼身物件兒是不能給男人看見的，若被看去了，就相當於看了婦人的身子。

  幾個反應快的婦人忙將東西撿起來裝好，大家紛紛指責王氏不做人。

  王氏理直氣壯地道：“她一賊偷兒，老娘是要看看她有沒有把我們家的錢給卷走了！”

  “走走走，你如今跟老袁家斷了關係也是好事兒，不然就你那個惡婆婆，早晚磋磨死你！”

  “回家好好跟你兄嫂說說，這事兒又不怪你，是老袁家太過分了。”

  “對對，趁著日頭還早，你走快些，能趕在天黑之前到娘家，天寒地凍的可不敢走夜路。”

  村裏幾個心善的嬸子擁著李氏往外走，一路送了她老長一截兒。

  李氏渾渾噩噩地走了一段兒之後就跟幾個嬸子行禮：“多謝嬸子們掛懷我，我真的沒有昧袁家的銀錢。”

  幾人忙道：“我們相信你，王氏那老虔婆是啥德行我們都是知曉的。”

  “你且放寬心，村裏若有誰嚼舌根被我們聽見了，我們一定幫你說道。”

  “幾位嬸子留步吧，今兒大年三十本不該在外晃蕩，還是早些歸家吧。”李氏又跟幾人福了福就轉身走了。

  眾人看著她孤寂的背影紛紛歎氣，可憐人啊。

  可這世間最不缺的就是可憐人……這都是命。

  李氏並沒有回娘家，她的娘家根本就回不去，但凡娘家人要給她撐腰，她也不至於被老袁家欺負成這樣。

  她直徑走到村尾的河邊兒，天兒冷，河麵已經結冰了，她找了根兒一邊兒戳著冰麵兒一邊兒沿著河走，想尋一處冰麵兒薄的地方跳下去。

  跳下去就一了百了。

  這輩子的日子太苦了，下輩子就是當牛做馬她也不想再投胎做人。

  ……

  “珍珍，我們真的能撈著魚嗎？”一群孩子打夠了雪仗，呼啦啦地往河邊兒跑。

  “能！”珍珍十分肯定地道，上輩子她跟狐狸精姐姐就去鑿冰撈過魚。

  可好抓了。

  隻要把河麵兒上的冰鑿開一個洞，河裏的魚就會自己個兒往外蹦躂。

  笨得要死！

  狐狸精姐姐說，那叫棒打麅子瓢舀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