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關天蒼這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卻是讓歐陽雲靈心中為之一動。她注視著關天蒼不由自主地說道:“沒看出來，你還真是個體貼的人。”

  聽到歐陽雲靈這多少包含了一絲讚許的話語，關天蒼不禁伸手摸了摸鼻子，臉上則是露出了一絲靦腆的笑意。“謝謝六小姐你的誇獎。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貌似是第二個說我體貼的女子。”

  看著關天蒼那竟然有些靦腆的笑容，歐陽雲靈突然感覺自己似乎抓住了些什麽，但細想起來，又好像什麽都沒有抓住。不過聽到關天蒼的話之後，歐陽雲靈卻是有些好奇地問道:“哦，我是第二個，那第一個是誰呀？”“第一個呀？”麵對於歐陽雲靈的詢問，關天蒼臉上露出了難言的複雜之色。他自然清楚，第一個說自己體貼的女子是誰，那自然是江楚倩了。

  在這一刻，關天蒼似乎又在眼前看到了江楚倩那動人的身姿，隻是這一切對於關天蒼來講已是過往，現在也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關天蒼感覺到自己的心很痛，所以說對於如今的他來講，已經沒有什麽人和事可以在他心中激起絲毫的波瀾。但江楚倩是個例外，有關於她的一切，都可以在其心海之中掀起滔天巨浪。

  心細如發的歐陽雲靈很快就注意到了關天蒼的表情變化，這讓其心中立馬就是咯噔一下。身為天下第一女捕頭，察言觀色的本事，那絕對出類拔萃。單單是看到關天蒼的這番變化，她立刻就想到這個話題可能觸及到了關天蒼心中所潛藏的某些禁忌。

  想到這裏，她便連忙說道:“如果不方便說的話，可以不說。”關天蒼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一抹苦澀與自嘲，聲音略顯沙啞的說道:“ 倒也沒有什麽不能說的。其實第一個說我體貼的人，就是曾經的心悅之人，當然隻是曾經的了。”盡管心中已經有所猜測，但當真正得到關天蒼的答複之時，歐陽雲靈心中還是升起了一抹異樣，而這抹異樣也微乎其微，但它卻是真真實實的出現了。

  歐陽雲靈注視著表情極其難看的關天蒼，不由得繼續追問道:“她不要你了嗎？”歐陽雲靈這麽問，自然是有原因的。因為以她的判斷與觀察力，單是從關天蒼這灰白黯淡的表情也能推斷出，二人沒能走在一起，其主要原因應該不在關天蒼身上。不然他不可能有這種反應，所以她才有此一問。關天蒼猶豫了片刻，也就點頭道:“算是吧，當初確實是她先離開我的。”“而你現在還喜歡著她？”歐陽雲靈輕聲問道。關天蒼又點了點頭，但並沒有多說什麽。

  歐陽雲靈略微沉吟了片刻，不禁說道:“那你這是為什麽呢？按理說你不應該恨她嗎？”“恨有用嗎？”關天蒼當即反問道。一句話，直接讓歐陽雲靈有些詞窮了。“恨能讓時光倒流嗎？恨能讓一個人回心轉意嗎？恨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嗎？如果能，估計天下人都整日去仇恨了吧。”

  不過歐陽雲靈還是有些不解的問道:“你這個說法不錯，但道理歸道理。你理性上說這些，但情感上你就一點都沒有仇恨嗎？”“你這麽說也可以，我也承認在潛意識裏可能有這麽一些。但六小姐你要知道，這種恨不是那種完完全全的仇恨，而是愛恨交織，這是一種讓人能夠欲仙欲死的感覺。六小姐，我略微說句不中聽的話，這種感覺你根本沒有體會過。恕在下之言，六小姐你和百裏公子那叫兩情相悅嗎？在我看來，那根本就算不上，你們的感情就這麽一點點，可謂薄如蟬翼。輕輕一碰便可以出現裂痕，甚至還有破碎的風險。其實六小姐，你這根本就不叫愛情，而如果你沒嚐過這種情感所帶給你的甜蜜，你也就自然不能體會這種情感給你帶來的痛苦。不知道我這樣說，六小姐，你能否接受？”

  歐陽雲靈並沒有立即反駁關天蒼的話，因為她感覺關天蒼的話挺有道理的。歐陽雲靈冰雪聰明，其實很多事情她看的很透，也都心知肚明，心下了然。她承認她和百裏子陌的感情，淡的就和清茶一般，可有可無。盡管說歐陽雲靈經常因為百裏子陌的各種風流韻事而不悅，從這點上來看，她好像很在意百裏子陌。但從另一角度來講，這同樣體現了歐陽雲靈對於這段感情，根本就沒有什麽自信可言。畢竟，對於那些真正有感情的心悅之人來講，就算對方隔三差五的就出入往返於煙花之中，另外一人也不會太過在意。因為他們相信彼此之間的那深厚的感情，就好像那些越是給對方自由的心悅之人，往往相處的更好，感情越深厚，因為他們有自信。而那些整天都像防賊一樣防著對方的男女往往都是不歡而散，那是因為他們對於對方根本沒有信心，他們對於這份感情心中沒底。而這一點，歐陽雲靈是清晰地意識到的，所以她才沒有反駁關天蒼。

  沉默了良久，歐陽雲靈才有些無奈的歎息道:“情啊，這種東西確實不好過分評判。算了，我們不聊這些了。正如你所說，今天是除夕佳節，開開心心的就好，不要聊這些沉重的事情。”關天蒼也早就想轉移話題了，於是，他立刻順著歐陽雲靈的話往下說道:“好啊，我也不想聊這些了。我們說別的。”

  很快，在二人有意的話題引導之下，氣氛重新歡快了起來。二人看似都把先前的談話拋之於腦後，但事實上，他們都將先前的那些深深地印在了心底深處。尤其是歐陽雲靈，先前她在關天蒼那痛苦黯然的表情之下，捕捉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溫柔。盡管是這麽一絲，但歐陽雲靈還是注意到了。尤其是這種溫柔，是她很少領略過的。當然，百裏子陌在麵對她時臉上、眼上也確實有過這種溫柔，但是卻實在是不多。尤其是歐陽雲靈曾經發現，百裏子陌在麵對他的紅顏知己時，臉上也是有著那抹溫柔的。這也是讓歐陽雲靈長久以來，沒有信心，沒有安全感的原因之一。因為她太了解百裏子陌了，盡管說百裏子陌可能風流成性，但你不得不承認，他的品德以及責任心還是相當強烈的。百裏子陌對待他所親近的任何女子，可以說都是真情付出，而且沒有一個是始亂終棄的。這一點是歐陽雲靈欣賞的，但也是她痛恨無奈的。

  而關天蒼表情深處的那絲溫柔，盡管說很微乎其微，但歐陽雲靈能感受到其中的真摯與真情。尤其是她知道，這絲溫柔是完全屬於一個人的。這讓同為女子的她是非常羨慕的，畢竟哪個女子不希望自己能嫁一個全心全意對待自己的青年才俊呢？隻是這種頂尖的青年才俊實在是少之又少，所以很多時候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歐陽雲靈雖然不清楚究竟誰是關天蒼曾經的心悅之人，但說句實話，她真的挺羨慕那女子的。可能關天蒼比起很多青年才俊並沒有那麽優秀，他沒有背景，實力不強，相貌也隻能說是中等偏上，還特別能惹是生非。但不得不承認，他用情之專非常人可比，所以歐陽雲靈才不由自主地，將關天蒼流露出來的這絲溫柔印在了心中。或者說她在潛意識之中就已經將百裏子陌與關天蒼對比起來。

  二人天南海北的聊著，心情倒也無比的舒暢。雖身邊古樂齊鳴，鑼鼓喧天，卻打擾不到二人談文論道的雅興。而正聊著，歐陽雲靈忽然回頭掃視了一眼身後的人群，對關天蒼淡淡地說道:“話說回來，你有注意到你身後跟著的那些尾巴嗎？”關天蒼並沒有透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反而淺淺一笑，笑容顯得有些不屑與輕蔑。“當然注意到了，他們那麽一大群人在後麵跟著，我怎麽可能注意不到。他們自認為隱藏的很好，孰不知他們的跟蹤本領和酒囊飯袋沒有什麽區別。”歐陽雲靈又回頭看了一眼，繼續說道:“身後這群人實力可不弱啊，兩個上天境後期，三個上天境中期，還有十餘個中天境。以這些人的實力，想要滅殺掉你也不是什麽難事吧？你表現的怎麽還這麽淡定？”關天蒼笑著一甩手說道:“還是那句話，淡定不淡定，他們都要來，我不如淡定了。起碼還能保證一點風度與形象。”說著，關天蒼有些自戀的將拇指與食指比在了自己的下巴上。歐陽雲靈是真的有些無語了。不過還是問道:“那你要怎麽應對呀？你總不能為了那點風度就不要命了吧？”關天蒼收回手，臉色也微微有些凝重起來。他伸手摸了摸身後巨大的輪回鐮刀，說道:“這些人我肯定打不過。單是那兩個上天境後期就足以把我虐殺無數回了。雖然說打不過，但我還是有自信逃走的。隻不過可能又要落得一身傷了。可惜沒有辦法呀，人活一世真的好累，尤其是想當個名人更是好累。”

  聽到關天蒼最後一句話，歐陽雲靈真是恨不得一腿就將他踢翻在地。這個家夥都什麽時候了還沒個正經。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讓他認真一點？而這時，關天蒼拍了拍歐陽雲靈的肩膀說道:“六小姐，你先走吧。我要找個地方處理一下這群家夥了。你就先離開吧，省的給你惹上麻煩。”聽到關天蒼這麽說，歐陽雲靈先是一愣，隨即有些疑惑的問道:“你不打算讓我留下來幫你嗎？要知道我可是有著君天境實力的。盡管說要達到君天境中期還需要很長的時間，但我也是君天境的強者呀。幫你收拾起身後這些家夥還是相當容易的。至少幫你解決掉那幾個上天境沒有任何問題。你怎麽反而趕我走啊？”“這是我的事情，沒必要讓你插手。況且我也不想給六小姐你帶來麻煩，自己的事情自己承擔，這不是從小長輩們就教導我們的道理嗎？我要就這麽把你拉下水，是不是有些太不仗義了？我可不是那種人，所以六小姐，你真的先離開吧。放心，從這群人手中逃走，我還是有自信的。”

  聽到關天蒼如此說，歐陽雲靈真的是感覺自己越發欣賞關天蒼了。從關天蒼先前那番話看來，歐陽雲靈就能深深地體會到他的責任感之強。一句自己的事情自己來承擔，就已經體現了很多東西。況且和關天蒼相處了那麽長時間，歐陽雲靈清楚關天蒼何止是承擔了自己的事情。他替很多的人承擔了很多的事情。歐陽雲靈是真的不知道，關天蒼那並不寬闊的肩膀到底能承擔起多少壓力和責任來？

  “算了，我還是留下來幫你一把吧。畢竟我好歹也是一名捕頭啊，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有人竟然要當著我的麵行凶殺人，可能嗎？這是我不允許的。那幾個上天境就交給我了，你說怎麽辦吧？”略微沉默了片刻，歐陽雲靈就輕笑著對關天蒼如此說道。突聞歐陽雲靈此言，關天蒼還真的有些吃驚了。他沒有想到歐陽雲靈竟然會主動提出幫助自己，他真的覺得自己和歐陽雲靈之間好像沒熟到那個地步吧。但事實告訴他，歐陽雲靈真的要幫他，所以關天蒼確實是有些意外和驚訝了。

  關天蒼愣愣地連續注視了歐陽雲靈好一會，看的歐陽雲靈目光都有些閃躲了，關天蒼這才略顯遲疑的問道:“六小姐，你真的要幫我？”“是啊。”歐陽雲靈輕但卻無比肯定的點了點頭。“好，那你就留下來吧。”再度見到歐陽雲靈點頭，關天蒼臉上立刻綻開了燦爛的笑容，猛然直起腰來，一招手說道。

  突然見到關天蒼這麽直接的答應讓她留下來，這次輪到歐陽雲靈詫異了，她不由自主地問道:“你竟然沒有再推辭一下，這也太直接了吧？”關天蒼聳了聳肩，一臉不以為然地說道:“六小姐，咱們也算朋友了。你還不知道我嗎？我就是這麽直接的人，你既然說了，那我最多第二次爭取你的意見。而你如果肯定，那我自然不會再推辭啦。虛情假意的人很容易在我麵前暴露出其本性。”對於關天蒼的言語，歐陽雲靈是真的不想再說什麽了。

  隨即，歐陽雲靈與關天蒼就有意無意地往人流較小的地方走去，為的就是引出後麵那些人。而很顯然，那些人也確實是上鉤了。不知不覺間就已經拉近了他們與關天蒼、歐陽雲靈之間的距離。轉眼間，關天蒼與歐陽雲靈身邊的人就已經很少了，這已經是一條比較偏僻的街道了。此刻這路上來來往往的不過有幾十人而已，稀稀疏疏的，相比於人流如潮的大道上就顯得極其冷清蕭條了。而幾乎就在走到這條街道的一半之時，關天蒼與歐陽雲靈不約而同的同時看向了對方。麵對如此默契的行動，二人先是一愣，再者就是會心一笑。而幾乎就在這一霎那，二人身後以及身側，盡皆有一陣狂奔之聲傳來。與此同時，隻聽倉啷倉啷兩聲，關天蒼與歐陽雲靈手中寒光一現，輪回鐮刀與蟬翼劍已然同時出鞘。

  關天蒼率先一步躍出，手中輪回鐮刀化作一道驚天黑芒，劃出萬千刀花。隻一下，在他麵前就有兩朵血花在黑暗之中乍起，兩顆染血的頭顱徑直飛向了半空。兩個中天境後期已經被關天蒼一刀解決。

  僅僅就是這一瞬間，關天蒼之霸氣，之凶悍，輪回死神之威彰顯無疑。旁邊其他一些人都直接看傻了，這實在是太威猛了。尤其是關天蒼在擊殺這兩人之後，身上所爆發出來的磅礴殺氣，他們能感受的到。可以說關天蒼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每一分殺氣，都直插人心。要知道，就從數月之前皇陵一戰，關天蒼一口氣斬殺了三百餘人，血魔訣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尤其是對於自身殺氣的提升，那真的是提高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現在可以說隻要關天蒼釋放出自己的殺氣，普通人都能直接被他嚇暈過去。就算是眼前這些殺手，在感受到關天蒼身上的殺氣之後，雙腿也是不由自主的一陣顫抖。沒辦法關天蒼現在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從屍山血海，九幽魔域之中拚殺出來的死神一般，令人心驚膽寒。

  “戰鬥的時候可不要愣神呐。”關天蒼平淡的聲音緩緩傳來。而伴隨著這道平淡的言語，關天蒼一腿橫掃而出，直接踹飛了一個人。同時騰出左手握緊成拳，一拳打出，直接轟飛了另外一個中天境後期級別的武者。而直到這個時候，所有人才逐漸回過神來，“上，圍殺掉這個小子，不要被他嚇住了。”有人這麽大喝了一聲，隨即讓氣勢有些低迷的眾人為之一震，紛紛嘶吼起來，手舉兵刃再度向關天蒼圍殺而來。

  與此同時，在那幾個上天境麵前，突然有一道劍花襲來。而在劍花之後便是一道清新脫俗的倩影，這道倩影便是歐陽雲靈。歐陽雲靈隻是一招，就直接攔下了這五個上天境。做為君天境級別的武者，歐陽雲靈此刻雖是以一敵五，但應付起來卻是遊刃有餘，不慌不忙。尤其是現在歐陽雲靈手中所持可是白道三聖劍排名第二的蟬翼劍，再配上她那九霄玉女訣中的三千情絲劍劍訣，更是直接打的這五個上天境節節敗退，全無還手之力。不過十招下來，就已經有一個上天境中期死於歐陽雲靈的劍下。

  歐陽雲靈作為天下第一女捕頭，人自然也是沒少殺的，這種情況她也是遇到過的。所以，盡管歐陽雲靈身為捕頭，但是，此刻她出手依舊是毫不留情。畢竟從律令上來講，她和關天蒼這也屬於正當防衛。

  關天蒼回頭看了一眼歐陽雲靈，不禁在心中暗讚道:不愧是堂堂的六小姐啊！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我的實力才能與她比肩啊。關天蒼雖然在心中感慨著，但他手中動作卻絲毫不慢，手中輪回鐮刀舞的虎虎生風。不斷擊打著麵前的這些中天境，麵前隻剩下了一群中天境，對關天蒼來講，這些人真可謂是弱不禁風。要知道，他可是同時麵對刀絕、劍絕、槍絕、戟絕、斧絕、鉞絕、鉤絕、叉絕、鞭絕等九大上天境都能立於不敗之地，更何況是這些中天境呢。

  戰鬥依然在繼續，別看歐陽雲靈與關天蒼這邊隻有兩人。但卻是以少勝多，而且是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掃蕩著這些人。而過了不多時，不知是誰大喊了一句。“不好！這女子是歐陽雲靈歐陽女魔頭，快撤，不然今天我們都要死在這裏。”說著，人群之中便有一人快速奔向遠方。而他此言剛一出口，頓時在人群之中，引起一陣軒然大波。立刻又有兩三個人趁機抽出身來，飛快地向遠方遁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本來一通搏殺下來，這些人剩的就不多，此刻又逃掉了幾個，關天蒼與歐陽雲靈收拾起餘下之人，更是輕鬆自在。歐陽雲靈手中之劍靈動飄逸，關天蒼手中之刀霸道剛猛，一剛一柔，一黑一白。讓這些殺手看的是眼花繚亂，頭暈目眩。而隻要他們一愣神，下一刻，他們的心髒就有可能被洞穿，頭顱就有可能被斬落，斃命當場。沒辦法，關天蒼身邊有歐陽雲靈這個君天境級別的強者，這些殺手想不節節敗退都難。這也算是他們最大的失算之處。畢竟誰能想到，堂堂的歐陽家六小姐，竟然會跟在一個普普通通，剛剛在黑道之中有些名氣的關天蒼身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