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曉風殘月

  不知過了多久，董飛感覺自己有了一絲意識，他掙紮著想睜開雙眼，但不管如何努力，始終辦不到。

  “怎麽回事？我不可能還活著的，任何人被兩枚爆炸.彈射中都不可能生還，那我怎麽又能想這些呢？”董飛想到這裏，隻感覺頭一陣陣的疼，他是唯物主義論者，打死都不會想信這個世界有鬼神。同時，他感覺到自己非常的虛弱，虛弱到根本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

  事情太詭異，太離奇，離奇得讓人不可思議！

  “叮，係統植入成功，兩股力量正在融合之中。”“叮，係統檢測到異常情況，叮叮叮叮……”董飛正在無力的思索之際，實然聽到了兩個聲音，這聲音是如此的真實又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係統？什麽係統？難不成我被搞成了機器人？悲劇了，要真這樣還了得？額，還是個有意識的機器人？是誰在惡搞我？”想到自己成了機器人，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害怕的董飛第一次認識到“害怕”兩個字怎麽寫。

  作為機器人，肯定是被人操控於股掌之中，讓你往東你不可能往西，讓你吃飯你不可能喝湯。若是沒有意識也倒罷了，因為那是隻會執行任務的機器，可是能獨立思考的機器人……世界上沒有誰願意被弄成一個有意識會思考的機器人！董飛再次失去了意識，這一次是被嚇暈的，麵對千軍萬馬絲毫不懼的鐵漢竟然被嚇暈了過去。而且，這一暈，讓他沉睡了很久很久。

  此後，他處於無法控製自己的狀態之中……

  一段時間後，在某個地方，一個美麗動人的女子正在為一個昏迷不醒的男子擦臉，這個男子長得出奇的俊美，擦拭過後的臉龐如同由玉雕琢，而且是那樣的渾然天成，讓人看了恨不得咬上兩口；一雙美目似是會說話一般，令人癡迷……真是一個不折不扣地美男子……

  旁邊，一對夫婦吃驚地看著俊美男子，久久不能動彈……

  “孩兒本次發病過後，相貌大變，竟是如此之美，著實令人驚歎。”過了良久，中年男人搖著頭說，他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也……”他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嘴中不停地嘟囔。

  女人還在發呆，根本沒有聽到丈夫的話。

  董飛斷斷續續有過些意識，其間好似做過好些夢，夢見對自己無微不至關懷的一對夫婦，夢見身邊出現過一名美得讓他窒息的女子，夢見自己不認識但卻是一起長大的夥伴，夢見自己安排一個身材巨大的人和一個稱為兄長的人為自己去遠方辦理事情……

  相似的夢一直在持續……

  半年之後，還是那個地方。

  微風吹起，它如同一個溫柔女子的撫摸輕輕拂過董飛的臉頰，絲絲的涼爽再次喚醒了他的意識。這次他終於能夠睜開雙眼去觀察周圍的事物。四周灰蒙蒙的隻有微微的光亮。轉頭向外望去，依稀可見一絲絲殘存的月光照在外麵，外麵一片的樹林，殘月照射下的樹葉在微風中不停地搖著腦袋。

  “楊柳岸，曉風殘月。”董飛想到了這句話，因為此情此景與這詩句渾然一體。“唉，我到底是被誰弄成了機器人？我又在哪裏？”董飛不得不想這個問題，然而他又怎麽想都想不通。有一個情況讓他發慌，他竟然發現大腦中的意識非常淩亂，而且思維時不時就會短篇。

  做個機器人都是個次品！他隻能這樣認為。

  “嗯，我手腕上有什麽？”董飛終於感知到手腕之處有很不適應的感覺，他動了動手，叮叮鐺鐺的聲音響了起來，他一楞神，不由自主的坐了起來，隨後在晨曦那微弱的光亮下仔細看了一會，發現自己的雙手被一根粗大的鐵鏈給鎖了起來。他使勁拉了拉，鐵鏈一陣脆響，卻絲毫無損，它觸手冰涼，材質細膩，非是一般材料鐵質製成。

  “機器人還要鎖上麽？這個科學家真夠小心謹慎的。天呀，成機器人就機器人吧，我不要有思維，我不要有意識，更不要殘缺的意識。之前，哥還是個殺遍疆場無敵手的漢子，現在卻被搞成了毫無自由的機器人，造化弄人啊！”董飛近乎發狂地叫了一陣，隨即發起呆來。

  發了一陣呆，董飛活動了一下雙腳，竟然又有一對鐵鏈鎖在上麵。董飛什麽都不想再想了，他希望能把思維意識從身上去掉。

  沒有睡意，也想不起太多的東西，伴著大腦遲鈍地運轉，呆坐榻上的他如同一個木人一動不動。

  月全部落下，天更亮了。董飛終於能看清四周的事物了。看了又看之後，確定這裏是個山洞。這個事實讓他更無語。

  “機器人就機器人吧，還把老子扔在一個破山洞裏，什麽個意思？”“一個破機器人，有什麽權利挑三撿四的，先弄清情況吧！”他自嘲了幾句。

  鎖在雙手雙腳上的鐵鏈很長，長到能讓他在這個山洞裏自由活動。惆悵的董飛慢慢走到洞口，他很想證實一下機器人需不需要新鮮空氣。

  洞口的光線更亮，董飛上下左右前後反複觀察自己的身體，他發現身體上的所有部位都是真皮真肉。摸摸脖子，也是真實的皮肉。他對現代的科技水平發了一陣感慨。

  突然，他靈光一閃，想到一個問題，既然是真皮真肉，哪機器人有沒有血？毫不遲疑地抬起手指咬了一口，先是疼痛，後是鮮血流出。到了這個地步，董飛實在搞不清他到底是人還是機器人，如果說是機器人，哪可能自己是被克隆出來的，克隆的時候還出了問題，沒有繼承之前的智力，因為目前的智力跟原來真實的自己差了十萬八千裏。換句話說，他現在的思維意識隻能平行地去思考問題，一旦把問題複雜化，他就會覺得大腦發脹，思維一片混亂。基於這點，他還是認為自己被弄成了機器人，隻是製造技術太過高超。

  複雜的問題想不了，董飛使勁拉扯了幾下鐵鏈，隻聽鐵鏈在強力之下“嗡嗡”作響，他感覺自己的力量比之前強了許多許多。“嗬嗬，我是奧特曼麽？力量如此之大？”他搖了搖頭，不再去想為什麽。機器人麽，力拔山兮又如何，君不見那挖掘機一鏟下去地麵開裂的情形麽？那又如何？還不是被主人開著滿世界去掙錢，爛泥塘、糞坑、頑石、沙土、臭水溝……它能有選擇麽？

  呆了一會，百無聊賴，董飛不由自主地想起練習武藝，這是他多年的習慣，每天必練。突然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套以前根本不會的槍法，這槍法貌似非常曆害。他隨著這個意識以指代槍練了起來，隻感覺這槍法妙不可言，是他以前所習槍法根本無法比擬的。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他用槍法無法把力量淋漓盡致的發揮出來。

  練了一遍又一遍，他被這套槍法深深的吸引著。幾遍練下來，他感覺這槍法還能有所改進，很多地方改進後會更精更快更妙。他搜索了一陣腦海中的槍法，覺得很多可以互補。他又聯係上太極之道，更有了創新槍法的靈感。

  創新武學招式是董飛的強項，他原來的師傅們一個個被他超越，正是他在他們基礎之上創造出威力更強大的武藝。

  愛武之人，隻要跟習武的事沾邊，其它想法就會被排擠一空，什麽機器人，什麽被人操控，統統都從腦海中消失了。

  靈感有了，董飛開始琢磨在哪些地方改進。手在比比劃劃，口中念念有詞，一個時辰下來還不得要領。他停止了創作，因為他不想再創作，他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份，一個機器人再曆害也是受人操控，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練得那麽曆害做什麽呢？抓緊欣賞一下風景不是多好。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主人就要叫自己去幹一些違法亂紀的事情了。

  把機器人藏在山裏的人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人。

  董飛有種想哭的衝動。自己堂堂一個少將總教師，一個打遍世界無敵手的特種兵頭領，一個為國為民的好青年，為啥就被壞人給弄成了機器人？難道這是因為那天殺人如麻之後的報應嗎？

  山洞外漂浮的薄霧已散。陽光直直地照在了周圍。董飛向山下望去，這裏山巒起伏疊嶂，鬱鬱蔥蔥的森林一望無邊。山腰上，幾道瀑布直流而下。山洞下幾間錯落有致的茅草屋頗具古式風格，房頂上已有嫋嫋炊煙升起，該是這些農家在做早飯了吧。

  “咕嚕”肚子一陣叫喚，一股饑餓感憑空襲來，再次把他嚇了一跳。“機器人不是用電的麽？怎麽會肚子餓？”他邊吐嘈邊在全身上下找電源開關，不過怎麽都找不到。

  草房，肚子餓，董飛似乎想到了什麽，可又抓不住其中的要害，那跟不上正常人的大腦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咕咕咕……”山洞下一陣雞鳴，讓饑餓不堪的他返回山洞去尋找有沒有遙控器之類的動西，機器人莫名的饑餓還真讓他很難受。

  再次進入山洞，他在所謂的床前找了一陣，什麽都沒找到。突然，一絲金光從側麵射來，他快速閃開，出手照著光線來路就是一記重拳。“當”的一聲響起，一杆金色的長槍被他打得拔地而起，釘入了山洞的石壁之中。虧了他這一拳沒有用上全力，要不然這槍可能全沒入石壁之中去了。

  “好鋒利的長槍啊！”董飛發自心底感歎道。他自問從小到大，練武二十餘年，曆經大江南北，從來沒有見過這麽鋒利、漂亮的長槍。好槍啊！不管三七二十一，董飛飛跑過去，運足力氣把長槍拔出，照著牆壁的一塊大石削去，呼嘯聲過處，石屑紛紛落下。如此神兵利器他又怎會不愛。雙腳落地，槍隨心動，剛才練的那套槍法在他手中再次完美展現，讓他自己都感覺威力無比。四條鐵鏈沒有防礙他的動作，相反還助他對槍法做了點點修改。

  練槍之際，董飛發覺有人來了，他以為這人就是把他變成機器人的主，也不在意，自顧自地練著槍法。誰知他才剛收起長槍，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我兒的槍法端地的無與綸比，為父所不及也，隻可惜，唉……”

  董飛聽完這話一口氣上不來，張了張口硬是說不出話，心中自語：“你兒，誰是你兒？你把我變成了機器人，我就要做你兒子？想得美！”。“叮，發……發……叮叮叮叮……”迷糊中聽到的那個奇怪的聲音再次響起，又很快的消逝，這次他聽出是個柔美的女性聲音。

  他抬眼向前看去，隻見一個穿著古裝的老者緩緩向他走來，那柔美的聲音絕不是這人發出來的，這一點董飛絕對地肯定。那麽，那是誰發出來的聲音呢？應當是機器中的什麽芯片吧！這樣解釋很合常理。而向他走來的老者卻讓他不由遐想。

  “完了完了，這個主人是個怪人，沒事穿著古代的衣服，還讓我給他當兒子，指不定會讓我做些什麽怪事呢。蒼天啊，誰來救救我，我不做機器人，更不做他的機器人。”見到來者，董飛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逃走。轉眼一想，覺得這人肯定有指揮他的儀器，跑也是白跑，何況他根本弄不斷這四根鐵鏈，怎麽跑？他隻得拿奇異的眼神看著這個能操控他的人。

  不曾想，老者走到他身邊，拉著他坐到床邊，伸手輕輕撫摸著他的後背，用愛憐的眼神看著他說道：“我兒天生神力，武學天賦過人，若不是癲狂之疾，何愁不能成為國之猛將？”話語充滿愛意，這是一個父親對孩子的愛意，其中沒有任何雜質。很久沒有得到父愛的董飛幾乎在老者的話語中迷失。

  “什麽？又是你兒？還癲狂之疾？什麽意思？……看他看自己的眼神，竟是如此關心自己，還真像一個父親在看自己的兒子。”董飛那被灌了水的腦袋在飛轉，他甚於有了一些感動。這種父愛，他是多少年沒有得到過了。他選擇不去打斷老者話。老者接著說道：“為父成名於天下，卻因守護我兒隱居此山，一身武藝不得馳騁疆場，然為父渾然不在意，為父隻願我兒能好起來……”說著說著老者有些哽咽，他深情的扶著董飛的肩膀不再說話。董飛眼中酸澀，他多希望真正能擁有這樣一位父親！

  過了好一陣，老者站起身來說道：“兩年前，為父外出為兒尋醫，路過趙家莊，見一少年長得眉清目秀，根骨奇佳，雖不及你，卻很有你少時之影子，為父將其收為關門弟子，並將珍藏多年的龍膽槍贈給了他，唉……為父也隻能寄希望於此子……我兒且好生歇息，待為父給汝弟傳授完槍術，再來相陪。”說完，摸了摸董飛的頭，歎了口氣，走了。

  “龍膽槍，趙家莊，關門弟子，哈哈，趙雲麽？莫名其妙，倒是老者給我的感覺好讓我感動，可惜他不是真正的父親而是製造自己的科學家。”自老者離開後，他的影子一直在董飛腦中揮之不去，因為從他那裏他感受到了那久違的父愛。

  腦袋不好使，他當然沒有辦法向更深的層次去思考此時的處境和老者與自己的關係。他還當自己是個機器人，一個有思維的機器人，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解釋發生的一切。

  董飛再次審視了自己一番，不看不知道，再看嚇一跳。原來他自己身上也穿著古裝衣物，這一點他剛開始沒有注意，之所以這樣，很可能是腦袋不如以前靈活的緣故吧！現在發現了這點，似乎之前所想的那些有著某種問題。他反複問自己：“我真的是機器人麽？”想不通，使勁想，越想越想不通，他真希望以前的智商都植入這個機器人之中。

  腦袋發脹，頭痛欲裂，他強迫自己不去想，而思維去不受支配地在轉動。什麽是痛苦，這就是一種痛苦！

  正當董飛陷於極大的痛苦之中，一個甜美的聲音從山洞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