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懂，略懂。”雨宮澪甜甜地笑了笑，“對於怎麽戰鬥我還是有一點點自信的。”

  先用謙虛的語氣打個預防針，展現出自己的武力，以免將來醫患關係惡化的時候對方直接動手。

  北條泉一雙腿並攏著，黑色長筒襪和水手服的裙子襯托出雙腿的圓潤修長，紫寶石般的瞳孔呆呆地盯著木質地板，直到嘴中糖果的香甜終於讓她回過神來，她才疑惑問道：

  “雨宮同學的身體不是很差嗎？我還以為你不會懂這些東西的……”

  哼，反將一軍嗎？但這一點我早就考慮好了！

  “身體狀況和這個並不衝突吧？有些東西隻要認真學習，至少在理論上還是可以有所收獲的，更何況……”

  雨宮澪輕輕撩了下自己的銀白色長發，頭頂的呆毛顯得氣勢十足，她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我可是天才啊。”

  不管是不是，先給自己設立個天才的人設，通過自信感染這個女孩，不僅能讓她對我產生信心，也能帶給她額外的勇氣，在這同時還回答了她的問題，將‘病弱少女了解如何戰鬥’的漏洞填補上。

  妙啊！陸安，真是好樣的！

  在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的午後陽光的照耀下，銀發少女的笑容顯得燦爛無比，那美好虛幻的感覺讓劍道館內許多偷偷看著這邊的男生和女生心動不已。

  “那個女孩是誰啊？”

  “之前沒見過，是今年的新生嗎？”

  “她好像和北條前輩很熟。”

  “三秒鍾！我要她的全部信息！”

  北條泉一轉過頭，呆呆地看著身邊的雨宮澪，她的右手輕輕抬起，卻又馬上放下，她試著露出微笑，失敗之後又重新看向地板。

  她沒法對著這個女孩微笑，那就隻能對著地麵了。

  “可以交給你嗎？”

  嗯？什麽意思？話題跳躍得這麽快嗎？是指對我產生了信心，終於決定將自己的治療交給我了嗎？

  不管怎樣，先答應下來再說。

  “沒問題，交給我吧！”

  你的病我治定了！作為主治醫生，雖然我陸安安無牌無證，醫術水平也沒有得到係統認可，但我有一顆治病救人的心，還有著珍貴的醫德，絕不拋棄一位病人！

  堪稱華佗再世，扁鵲轉生！

  嗯，該怎麽收費呢？要好好想一想……

  “太好了……”北條泉一聽到雨宮澪的回答，非常輕聲地說著。

  “什麽？”

  陸安沒有聽清楚，在那一瞬間他感覺到這個女孩的情緒非常複雜，又像是開心，又像是難過，他沒法看透。

  北條泉一搖了搖頭；“不，沒什麽。”

  不好了，病患開始抗拒治療了！不是剛剛才說交給我了嗎？

  銀發少女又從黑袍中拿出了一顆糖，本想直接塞到病人的嘴裏，仔細想了想又停下了。

  雖然之前在食堂的時候，陸安毫不在意地摸了對方的臉，還親自給她喂食，但那時候陸安根本沒把她當成人類，自然沒有理會男女有別這一點了。

  現在可不一樣，既然勉強認可了對方的人類身份，他就不會借著澪醬的身體或者主治醫生的身份對一個女孩子做一些出格的舉動。

  將手中的糖遞到了紫色瞳孔少女的麵前，在用灰色瞳孔凝視對方，逼迫她收下之後，銀發少女點了點頭。

  由於北條泉一嘴裏的還沒吃完，因此她沒有讓對方現在剝開這顆糖：“既然交給我了，就應該更相信我啊。”

  “……”

  “看著我。”

  北條泉一轉過頭，看著雨宮澪，看著她那嚴肅認真的表情，無神灰色的瞳孔，小巧玲瓏的瓊鼻，白皙細嫩的臉頰，銀白夢幻的長發。

  沒能做出任何表情。

  “你相信我嗎？”雨宮澪的小嘴輕輕張開，這樣說著。

  北條泉一想點頭，想要做出肯定的回答，但對方又繼續開口了：“不，你不相信。”

  “……”

  “但是沒有關係，信任是需要基礎的，平地而起的高樓需要打好地基，浩瀚淵博的知識需要每日記憶，科技文明的進步需要厚積薄發……”

  銀發少女侃侃而談，站起身走到北條泉一的麵前：“治療也是一樣的，排除萬能藥這種東西的存在，治病的過程是漫長的，從檢查診斷，再到提出治療方案，開設處方，取藥治療，長期觀察……”

  雨宮澪露出微笑：“心理上的疾病是複雜的，多變的，想要治療它們往往需要長期的努力，這不是依靠一個人奮鬥就可以輕易做到的事情，患者的配合必不可少。”

  一切似乎安靜下來，她繼續開口：“即使你不相信我也好，心有疑惑也罷，我會用時間向你證明這一切。而現在，我的問題隻有一個，這個問題需要你看透自己的內心，而非憑借著虛假的偽裝做出回答。那麽，北條泉一，請回答我……”

  銀發少女微微彎腰，右手平伸，掌心向上，如一位紳士向著舞會中的美麗女士發出舞蹈邀約那般，輕聲說道：

  “你願意交給我嗎？”

  陽光灑落在眼前的銀發少女身上，她的微笑似乎帶著某種神性，讓人著迷，不自覺地深陷其中，無神的灰色瞳孔吸引著北條泉一的目光，讓她難以移開視線，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北條泉一仿佛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那許久未曾聽到的聲音，許久未曾感受到的活著的實感，讓她的紫色瞳孔微微顫動著，她的手輕輕抬起，她的嘴唇微張，她的內心正在催促著。

  但她的手卻像是被巨石壓住那般沉重，她的喉嚨似是被什麽堵住了，沒法說出任何話語，她的內心重歸沉寂，她的表情恢複平淡，她呆呆地看著眼前向她伸出的白嫩小手。

  ……

  要放棄了嗎？

  嗯，放棄了。

  不再試試嗎？

  不試了。

  那就結束了。

  結束吧。

  人類總喜歡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懷著無法實現的期望，等待著絕不可能存在的奇跡出現。

  隻有笨蛋才會不知悔改地追尋那些東西，看到一點微弱的光芒就忍不住去追逐，即使那道光的存在是虛幻的，即使那道光是窮盡一生也無法達到的。

  但是，為什麽呢？

  真刺眼啊……

  她看向眼前的銀發少女，伸出了手。

  兩人的手搭在了一起。

  北條泉一，你真是個笨蛋，不是已經放棄了嗎？

  對啊，已經放棄了。

  不想再去努力，不想再去思考，不想再去幹涉……

  但這並不衝突吧？

  那就，交給她吧。